除夕夜,李家村有三波热闹的鞭炮声。
第一波,是三点到四点之间,此时全村在拜太公,拜完之后都要放鞭炮。第二波是吃完年夜饭,六到八点之间。此时村民们要去祠堂烧香点灯,按照自己的心意燃放鞭炮。李家村的李姓和罗姓祠堂相邻,于是每年都会出现奇葩的“比斗”环节。
此比斗,并不比才艺,也不比任何一种技能,而是比谁的祠堂放的鞭炮多,谁的祠堂门口铺的鞭炮纸更厚。这种事不需要任何人组织,两姓的年轻人自发地抱着一箱箱的鞭炮到祠堂,一挂接一挂排成长龙,鞭炮声绝无停歇。
比斗进行到最后,人们走在祠堂外就像走在一片“纸海”,碎裂的鞭炮碎纸能淹没新鞋子。两家祠堂门口的“红海”已然连成了一片,再难分辨谁深谁浅。年轻人们尽兴了,相视哈哈大笑,然后各自找自己朋友,勾肩搭背三五成群,玩牌、喝酒、打麻将……尽情娱乐。
除夕夜是没有人早睡的,哪怕平日里八点就关灯睡觉的老人,除夕夜也会强撑着熬到转点,这叫守夜。而在新年的钟声敲响之前半个小时,李家村就会开始燃放第三波鞭炮。
从十一点半到凌晨零点半,整整一个小时,都会有鞭炮声。特别是新年到来的那一刻,家家户户都会燃放鞭炮,热热闹闹地迎接新的一年,寓意着新的一年日子要有声有色,要红红火火。
近些年,李家村的日子渐渐好起来,有更多的人家有了衣食住之外的闲钱,于是烟花也渐渐多了起来。那些烟花包装得像一个个树墩,每一个可以放几十发炮弹。“树墩”在门坪或楼顶开阔处放好,一点导火线,“咻咻咻”,炮弹冲上几十米的高空,“砰”地炸开。
不同的价格,飞上高天的烟花也会有不同的效果。有的烟花只能炸出一小片火星,转瞬即灭,也就听个响,观赏性极差。有的则像一朵怒放的花,有着五颜六色,在夜空里瞬间明亮,然后缓缓熄灭。还有的会在炸开之后闪耀着落下,好像一场光色的雨。而烟花炸开的声音也不同,炸开后越是好看,声音就越大,估计是用的火药更多的缘故。
有了烟花之后,李家村的年轻人之间的比斗又多了一项,比谁家的烟花放得更多、更响。但参与放烟花比斗的人远不如放鞭炮的人多,因为烟花比鞭炮要贵不少。几十发的烟花也不过眨眼之间就放完了,可这样一组烟花就要花去一两百元。
罗文英抱着孙子,钱秀秀在收拾碗筷,张舒梦在喂花猫和小白。花猫和小白可比它们的祖先们幸运多了,餐餐都能吃上白米饭,还有肉有菜有汤。
“爱国,你还没去祠堂点灯呢。”罗文英说道。
李爱国说:“爸让我晚点去,把头盏灯让给别人。”
罗文英说:“看这天色,早该有人去点灯了。你也去吧,烧香的人也差不多要去了。”
李爱国答应了,拿着一个大红灯笼放进汽车尾箱里。李建业抱着一箱鞭炮从屋里出来,罗文英说:“过年到处放的是车,开车去还不如走路快。”
兄弟俩对视一眼,把鞭炮绑在摩托车上,李建业拿着红灯笼坐在后面。“这总没问题了吧?”李建业对罗文英说道。
罗文英不再理他俩,微笑着低头和怀里的孙子逗趣。
点灯是祖上传下来的习俗,却不是祖上开创的。早在祖上的祖上那时,就有这个传统了。这是一句废话,我只是有些感慨,人类的寿命有限,可创造的一些东西却可以千古。
在本年内添了丁,也就是生了男娃的人家,在除夕这天,要去祠堂点燃一盏灯。生了几个就点几盏,挂在祠堂大厅的房梁下。以前用的灯是各家手工亲自制作的,可惜如今没人会了,就用红灯笼代替。
头盏灯是公家的灯笼,是代表全族的那一盏,比各家的灯笼要更大一些。早些年,头盏灯都由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辈来点,后来传统的家族规矩越来越涣散,很难再分出一个人人都认可的“德高望重”的长辈来,点头盏灯的使命就交给了本年有添丁的人。
一年内有添丁的人家并不多,在我有记忆的十几年里,无论李家村的李姓还是罗姓,没有一年添丁十人以上的。最多的一年是添了九口男丁,还
第91章 长于生命的创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