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李家村何德何能够得上呢?我也盼着李家村的孩子们能成才,能把圣人的思想发扬光大,但圣人的气运太重了,只怕我们承受不住。”
李茂才的话翻译成村民能听懂的大白话就是,“我们不能吹牛逼。”
李天星自然也明白,他犯的是文人的毛病,心气高,动不动就想把人类把天下揽在自己身上,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斤两。随便一个人就说自己要做圣人,就像随便一头黄牛或者一只土狗走进山林里称大王,那真是笑话。
“那依老校长的想法,该取个什么名字呢?”李天星问。
李茂才沉吟了一会,说道:“《论语》里有一句,‘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学生最重要的就是先学好学问,学问没学好,那些大理想也没法去实现。我看可以叫‘敏学楼,勉励孩子们好好求学。”
李天星称许道:“好!”他这一说,村民们便都以为好,纷纷鼓掌。可他们是否清楚“敏学”是哪两个字,那就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库区通向妙玉庵的那条新修的路也要换名字,当初开通的时候,罗庆春从外地运来了一整块大石头。“庆春路”是直接在石头上勾勒出来的大红字,要抹去就得在石头表面削掉一层。那块石头也是可怜,天生地养,吸取日夜精华,过得好好的却被人弄来当路碑,在身上乱敲乱凿。当日为难自己的人倒了霉了,自己没来得及高兴,又跟着被刮了一层皮,天下哪还有这么倒霉的事?
紧接着又听人群里说要重新命名,石头要是有泪,只怕都能把眼前的这群人给冲到天边去。这条路不甚重要,没有李茂才和李天星这样的人来,其他村民七嘴八舌,总没有一个人能说服其他人。干活的工人恼了,收起工具上车走了。
村民们再一看,那块石头上的“庆春”二字被削掉了,只剩下一个“路”字,鲜红欲滴,就像是石头通红的眼睛。被削掉的地方露出崭新的颜色,像是一块伤疤,又像是一张空白的纸,等着人书写。
有村民开始离去,没有理由,就是很突然地就停止了争竞,朝村里的方向走。有人先走,其他人也就跟着离开。最高兴的莫过于那块大石头了,躲过了一劫,不用再经历“削皮刮骨”的痛苦。
曾经的庆春路变成了无名路,无名不是它的名字,它没有名字。妙玉庵的香火渐渐兴旺,且会越来越兴旺,那条无名的路也会有更多的人走过。每个走过的人都会看见路口那块大石头,那块像伤疤一般的痕迹已经“长”得跟周围一样,只剩下那个“路”字依然鲜红。
有些人还记得那条路曾经的名字,有些人已经忘记了,只记得它应该是有名字的。还有很多后来才来的人,他们不知道曾经发生过的事,以为那块石头上就只有一个“路”字,以为那条路就叫“路”。
这个世上有太多的路没有名字,它们都叫“路”。人,不,是万物生灵走过它们,却不记得它们叫什么,只知道那是路。从路上走过的人哪会在乎路叫什么名字?
我又想起了李家村的黄牛。我是李家村的最后一头黄牛,我所知道的,李家村所有的黄牛都没有名字,它们都只是“黄牛”。李富贵曾经想把“富贵”这个名字赐给我,我拒绝了。这不是我的名字,至少它不是为我而生的名字。
人死后会被埋葬,坟前会竖一块墓碑,写上地下这个人的名字。如果没有名字,那该在墓碑上写什么呢?
第177章 谁记那无名之路[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