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长满杂草的田里走了几圈,虽然用肥胖的牛身压伏了不少的杂草,但仅凭我的四只蹄子,要说能踩倒多少那是搞笑。
李富贵也没指望我能把杂草清理干净,看着倒伏的杂草他已经很是开怀,挥手招呼我过去。我在他身前站定,他把木制的犁鞍架在我肩背上。几年没干这活,他套绳的手法都有些生疏,要么松了铁犁要往边上溜,要么紧了勒得我受不了直摆头。
“行了行了,你就忍忍吧,瞧你身上这些肥肉,等会走起道来一甩一甩的,不勒紧点一下子就松落了。”李富贵抱怨道。
犁鞍与铁犁之间用两根拇指粗的绳子牵连住,我在前头走,李富贵扶着铁犁跟在后面。以前的水田哪怕是收获季节排干了水,等到要翻地时,先放些水洇上一洇,犁起来就轻松许多。好在南方的春天雨水多,即便到了这夏天,田地也不是特别硬,不然这杂草也长不了那么茂盛。
我才走了一会就走不动了。倒不是我偷懒,也不是我累没劲了。这地是不硬,可杂草太多太长了,翻起来的泥土根本埋不住它们,加上它们根系发达,茎叶还相互交错,直把铁犁给绞住了。
“诶,不要偷懒啊,这才犁了几米?有五米没有?要这样干,太阳落山我们都走不了一个来回。”李富贵把责任往我身上推了。要换了以前的他,事先肯定会先来把杂草除了,然后放水把田洇一洇。如今临时起意,他也只能怪我了。
我加大了劲往前走,铁犁又动了起来。
“这才对嘛!老规矩,晚上给你加些草料!”李富贵乐道。
听见加草料,我刚鼓起来的劲又泄去了几分。我就不明白,人吃饭都是换着菜来吃,为何喂养牲畜却总是用同一种食物呢?难道牲畜就不会吃腻吗?
“再给你加个南瓜。”李富贵笑道。
我刚泄去的劲又回来了,还多加了几分。其实我并不是很喜欢吃南瓜,只是因为南瓜很少能吃到,总比吃天天都要吃的草料好些。晚上要是加了南瓜,今年刚种的,刚从地里长好的南瓜,那我就只吃南瓜,绝对不吃草料了,草料等明天再吃。我越想越是高兴,越想越是迫不及待,恨不能太阳现在就跑到山后去,反正它也不怎么惹人喜欢。我走得更快了一些,李富贵笑得更高兴了一些,他扶着铁犁紧紧追随着我的脚步,忍不住还唱起了歌来。
“小河呀缓缓流,流过妹妹的门前,流进哥哥的心田……”
原本像是一张绿色平面的田,随着铁犁犁过,多出一道浅沟,黑色的泥土向着两旁翻起。只要时间足够长,我和李富贵一直这样走下去,一道道沟壑就会连在一起,让整块田再无完好的一寸,却又是一块新的完好的平地。
李富贵选的这块田得有几分地,要是过去,这块田肯定难不倒我们,可如今才走了一个来回,只不过多了两道“沟”,我就有些力不从心了。李富贵早就不唱歌了,他的歌声只有一句,还没唱完,我听得他在喘气,越喘越粗。我心想,你倒是说句停呀,那我也就停下来了,晚上的南瓜也就有了。
某一刻,我感觉身上一松,回头看去,李富贵已经原地坐下了。铁犁没人扶,一下就往前——也就是我屁股后——甩了出去。我的鼻环上原本也有根绳子被李富贵牵在手上,用来牵引方向,此时也已松开了。
“老伙计,我要休息会,你也休息一下。”李富贵喘着粗气说道。
我松了口气,感觉有些口干舌燥,便咬了些嫩叶放嘴里嚼。看见我吃草,李富贵竟也吞咽了一下口水,但他是干咽,他出门时没带水,此时嘴里只怕挤不出几滴口水来了。眼下倒也有水喝,就是不那么干净。
原本水田旁都会有水渠,要么是自然山水冲刷出来的,要么是人工开凿的。可自从村民们选择种茶叶之后,怕水渠的水漫灌,便从源头上把水给断了。说来也好笑,后来村民们除虫除草要喷农药,附近没了水,就得从很远的地方背过来。一个喷雾器不大,水重还是其次,主要得来来回回走。于是村民们便在自家田地的角落挖一个小水池,或者放一个水桶,用来接雨水。可下雨天不是常有,一个小水池或水桶也盛不了多少,而且放着没多久就得蒸发完。后来村民们只好用水管,从很远的地方把溪流的水引到自家田里去,再装上一个水龙头以便随用随取。
 
第187章 做人可比做牛难[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