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秋月在一旁听云裳说着,小心脏扑通扑通的,比当事人还要激动。
她要是个男人,遇见云裳这样的情痴,就正面上她了!
再看看白术,却是一脸愁容,拧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玉无瑕望着云裳,道:“妹妹,你与我处境不同。出了这王府,你依然有房可住,有人可嫁。王爷就是盼你过得更好,才与你和离的。妹妹莫要辜负了王爷这番好意啊。”
云裳听闻,脸色难看了一些。
“无瑕妹妹,她是去是留,是王爷决定的。你还是别多嘴的好。”安秋月笑眯眯地说道。
玉无瑕恨恨地咬牙,刚想开口辩驳。却见白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吓得她把话咽了回去。
沉吟半晌,王爷终于开了口:“王妃,由你决定吧。”
???
“你……”这个臭王爷!
安秋月使了吃奶的劲把话咽了回去,改口道:“对王爷情深至此,便留下吧。”
云裳的小脸亮堂起来,朝她磕了三个响头。
“谢王妃!”
再看玉无瑕,眼眶已经泛红了。大概是气的。
清酒见白术拧着眉,知道王爷对王妃的决定似乎不太满意。但他只是个下人,也不好说些什么。
不过白术很快便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朝玉无瑕和云裳摆摆手,道:“你们也退下吧。”
偌大的泽宁殿里,顿时就剩下了两个人。
安秋月觉得怪尴尬的,一心只想赶紧走。更何况她还盘算着中午去厨房偷点好吃的来。
王爷罚她吃了一阵子的粗茶淡饭,偶尔偷吃点好的,那真是美得不行。最重要的是,这粗茶淡饭吃得她的胃舒服些了,进一点大鱼大肉也不闹肚子了。
“那个,王爷。没什么事我就……”
白术缓缓从怀里掏出一页叠得齐整的纸,犹豫地盯了它一会,才递到安秋月的手里。
“这是你的那份。”
她将纸展开,眼神变了变。
也是一份和离书。不过和众妾室的不一样。从字体,到内容。
“不过你的这份,希望你能晚些再用。”白术垂眸,语气中带着几分寂寥,“若是哪天我死期将至,你再签了它。”
说完,白术一甩衣袖,带着清酒回书房了。
安秋月只觉得这封和离书有些烫手。
如果不是他主动提起死这个字,她记不起死亡和他有多大牵连。
白术心脏患有痼疾,稍微一个意外令他心跳过快,都会丢了性命。这个王爷成天表情眼神冷冰冰的,安秋月猜想,除了稳定情绪保命以外,兴许是因为天天都在想一些生死之事。
每日都可能是他生命的终结,所以他才早早将和离书交给她,免得她大半辈子替他守寡……
不知他终日活在临死的惶恐当中,可否难过,可否害怕?
他还没到而立之年啊,应当有着大好韶光。
她望着和离书上潇洒飞扬的字,心里默默地祈祷。
他会活得长久,和离书永远不要派上用场。
今日御书房好生热闹,皇帝白战离的一家子都来齐了。
六皇子,万泽王白澈跪在中央,腰板挺直,根本不知自己为何而跪。
白战离看着小儿子这不知好歹的样子,便更是来气,狠狠地将手中的陶瓷茶碗摔到白澈跟前。
啪地一声,茶碗四分五裂。
“老六,你太让朕失望了。”不过,白战离却是压了怒火,放低了嗓音开的口,“拒不认错,还强词夺理。这些丢人现眼的东西,都是谁教给你的?”
白澈的生母,仁妃安春雨被皇帝的威压吓得在一旁抖了三抖。
“父皇,儿臣不懂。”初生牛犊不怕虎,白澈不慌不忙地替自己辩驳,“东夷战乱,儿臣是知道的。但父皇为了不加重赋税,向皇子募集金银以充军饷的事,儿臣并不知情。正所谓不知者不怪。更何况,儿臣若是知道,岂会违抗父皇的命令,拒不出资?”
“逆子!”
白战离拍案而起,指着白澈的鼻子,气得指尖发抖。
“寒冬将至,百姓需要存粮过冬,不应再加重赋税。但军费超支,东夷军晌告急。众皇子见朕一筹莫展,主动遣散女眷,减少府上开支,将多余钱财上缴国库。你,只有你!不仅不停纳妾,还要劳师动众修什么别院!”
皇后李氏贴心地顺了顺白战离的后背,低声劝他气大伤身。
白战离并没有听进去,而是继续骂道:“朕从小教导你们心怀天下、民贵君轻,万不可溺于奢靡,耽于玩乐。你可倒好,皇子该做的事你说不知情,不该做的事情你做了个遍,还不认罪?”
白澈拧了眉,脸上有些挂不住。他的母妃、老师都夸他能文能武,堪称天才。怎么到了父皇嘴里,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老六还是没有认错的意思,白战离倍感心寒。
他的哪个儿子不是被他培养的看得清形势、护得了国民,偏偏冒出了一个老六这么没出息的玩意。这不是要毁了他的一世英名吗?
“来人!把六殿下带下去,赏他三十大板,半月禁闭!”
一听要打儿子,仁妃坐不住了,连忙把儿子护在怀里,一同跪下。
“皇上!皇上,澈儿还小,很多朝中之事他不懂的!您不能打他啊……澈儿还那么小,三十大板他受不起啊,皇上!”
“哼。太子这个年纪带兵打了胜仗,老二这个年纪带人修了堤坝。朕看他就是不懂事,欠打!你们,还不快把六殿下带下去!”
皇上不肯松口,仁妃就转向了白澈:“澈儿,快,跟你父皇认个错。禁闭咱认了,但是你不能吃板子啊!”
这时,二皇子,墨王白恒缓步上前,行礼道:“父皇,过去天下太平,太子与儿臣经常能得父皇的亲自指导,才能有所成就。如今正值乱世,父皇陪伴六弟的时间少,他懂得的自然就少。儿臣以为,不如免去六弟的板子,让他多多出财出力,以弥补罪过。”
“是啊,父皇。樱儿也认为哥哥说得对。”老七白樱,白恒的亲妹妹见哥哥上前,便倚在白战离的胳膊上,撒娇道,“父皇就放过六哥吧。”
白战离被小女儿这么一说,心里犯了嘀咕。确实,也不是非打不可。
太子白澜眼神一沉,起了身,道:“父皇。六弟所犯之错,不在于不识形势,而在于贪图女色、穷奢极侈。若是传出去,极易败坏皇家名誉。这种情况出现在朝廷官员身上,是要依法判罪的。王子与民同罪,本应将六弟移交刑部处置。儿臣以为,父皇慈爱,三十大板已是法外开恩,不得再轻了。”
仁妃的脸都绿了,狠狠地瞪着白澜,吼道:“太子殿下,你——这可是你的弟弟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仁妃!你就是这么跟太子说话的?”白战离的眼神凶狠,“身为贵妃还敢如此狂妄无礼。你与老六一同,禁闭半月吧!”
仁妃哑然,心里一阵委屈。太子一开口,澈儿的板子是挨定了。
都是皇上的儿子,凭什么太子的话就是话,澈儿的话就不是了呢?
太子……
仁妃跟随白澈离开之时,剜了一眼那个温润如玉的白澜。
事情了结,太子白澜与母后道别,打道回府。
走出御书房,老三白术和老五白夜正在门口候着他。
“大哥,你这招使的妙啊!既解决了父皇的心病,又惩戒了六弟一掷千金的坏毛病。高,实在是高!”白夜朝白澜伸出了大拇指。
白澜谦和地一笑,道:“下一次,就轮到惩戒你爱拍马屁的坏毛病了。”
白夜听闻,脸色顿时愁苦起来,忙叫不行。
“三弟,听说你为此遣散了府上许多妾室,难免会得罪一些官员。”白澜望着白术,柔和地说,“若是有人为难于你,记得告诉我,我会帮你处理。前些日子你大婚,我同父皇处理要事,都没能前往。也算是向你赔礼了。”
“这点小事,大哥不必担心。我自会处理。”白术淡淡道。
白澜无奈地长叹一声。这个三弟,还是这幅样子……有时他都怀疑白术是不是不打算认他这个大哥了。
“说到三哥大婚,大哥你是不知道。”白夜开扇,笑容诡异,“洞房之夜,我邀三哥饮茶赏月。但是三哥迫不及待要和皇嫂……便拒绝了我的邀请。”
“哦?三弟这是开窍了?”白澜来了兴趣。
外人不知道,白术一向不近女色,并不完全是因为心脏。
白术不愠不火,幽幽地说:“我看大哥还是尽快惩戒一下五弟口无遮拦的毛病吧。”
“哎,三哥!”白夜转了转眼珠,合上扇子表演起来,“我可是你的弟弟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别说,这身段这语气,白夜学仁妃那苦哈哈的劲学得还挺像。
白澜为了维持自己温厚有礼的形象,使了吃奶的劲才防止自己笑出声。
白术只是略带鄙夷地瞥了瞥白夜,默不作声。
太子和五皇子面面相觑,顿时觉得他们有点尴尬……
“大哥,五弟。”白术终于发了话。
白澜和白夜顺着白术的视线望了过去,脸上的神色凝重了几分。
是二皇子白恒,正向白澈受刑的院子走去。
白澜的眼眸沉了沉。
“二哥今天是吃错药了吧,居然向着六弟那个废物。”白夜撇撇嘴。
白澜警告道:“五弟,说话注意些。”
闻此,白夜乖乖地噤了声。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哥和三哥的眼神都不太对了。
“三弟。”
白澜和白术的眼神碰了一下。
白术点点头,道:“我会留意的。”
第2章 一纸和离书[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