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珏苦笑一声，如水的眸子里泛出星点痛苦：“裴大哥，你还记得二十年前雁城何家惨遭血洗的冤案吗？”
“你是何宛？”裴晖脱口而出，神色震惊。他几乎是立刻蹲下，悲伤地看着她。
凤夙皱起眉头，不解地问：“冤案？二十年前雁城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过十九，自然不知道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就是连宫锦当年也不过八岁的年纪。
“当年我何家尚算富庶，我父亲是雁城出了名的大善人。那一晚，也是跟今年冬天一样，下着大雪，十分地冷。”连珏似乎陷入回忆中去了，眼角眉梢都是柔和的笑意。然而很快她的双手就握了起来，眉头猝然皱起，漆黑的瞳孔中流露出十分痛苦的神情来，“那日家里来了位陌生人，是个老婆子，带着个八九岁的孩子，躺在我何府大门。父亲好心收留了她们。只是这才是一切的开端。不过三日，就有一伙身着黑衣的蒙面人破门而入，点名了要找那主仆二人。我父亲见她们来势汹汹，谎称未曾见过。当天夜里有安排了家里的管家，给了银两送他们出去。谁知不过半个时辰，那孩子就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浑身是血，骇人至极。”
那晚的场景似乎又出现在了连珏的面前，她丰腴的身子不住地颤抖着。那孩子生得十分漂亮，哪怕穿的粗布衣衫，也掩盖不了他浑身的高贵气息。连珏打从见他第一眼，就对他生了兴趣。当时见到他那个样子，忍不住劝父亲将他留下。原本连珏的父亲是犹豫不决的，只是不知那孩子单独同父亲说了什么，竟让父亲立刻改了主意。甚至于父亲还早早做了打算，将家里的重要亲属都慢慢送出去，她当然也在其中，那孩子也同他一起离开。临走前，父亲找她长谈，神色郑重，只要她一定要保他平安。
然而就是这一点，她也没有做到。她们刚刚坐上马车出城，走了还不过半日，就有一伙黑衣人追了上来。看情形，就是前几日来搜查的人。连珏当时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一时间骇地不行，一个劲地让车夫快点赶马车。后边的黑衣人似乎确定了那孩子在她这辆马车上，竟是问都不问，指甲拉弓射箭，马受了惊，疯了似的跑起来，车夫中了箭，一下子摔倒在地上。连珏坐在车内，紧紧抱着那孩子，咬着唇，不住地流泪。一旁的何夫人就要掀开轿帘出去驾马。
就在这个时候，那孩子突然伸手拦住她们，猛然钻了出去，一抽马鞭，迅速往前跑去。前边有石头堵着，马车磕了一下，一下子摔倒了。何夫人下意识地护住连珏，一下子撞到外边的石头上，半个身子都被车子压住，连珏急得直落泪。后边的人来势汹汹，很快就要追上来。何夫人一咬牙，猛然伸手推了连珏一把，让她快走。连珏的额上磕破了，流出血来，现在却怎么也动不了。
那孩子一直沉默着站在一旁，忽而提了剑，冲着来时的方向冲了过去。连珏吓了一跳，就要追上去，却被他的话制止了：“待在这不要动，等着我将他们引开，若是我没有回来，你就赶紧离开罢。”
说这话的时候，连珏分明察觉到那漂亮地不像话的男子嗓音里有些许发抖。她原本是该保护他的，现在却要让这个孩子保护自己。连珏说不清楚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只是浑身颤抖着，拼尽全力想将自己的母亲救出来。然而实在是太迟了，何大夫整个肋骨都被砸断了，不断有血拴着车轴流出来。连珏从午时忙到天都黑了，也没能将何夫人救出来。而何夫人早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到了天黑，身体都凉透了。同样的，那个孩子也没回来，连珏像是傻了一样，拼命拽着何夫人的身体，一直守着何夫人的尸首过了三天，才猛然嚎啕大哭，跪在何夫人的身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随后猛然站起身往雁城的方向跑了过去。
此后的事情，她们都知道了。雁城富商何家一夜之间惨遭血洗，连府里的狗都没能逃脱。雁城的百姓无不再议论此事，语气重满是惋惜，而官府，不过是处理了何府的财物，就草草结案，连凶手都不曾找到。
第252章 苦衷，陈年旧事[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