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这才离宫几天,怎么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要不是那烙印在自己心里的模样,还真的以为是换了一个人。
帕子湿了被紧紧捏在掌心里,但是看到曹皇后拔刀要劈砍胞弟,她又有些心急起来。
千错万错都是自家孩子的错,可不能无辜污人清白。
“本宫问你俩,最兴来此次去西北,当真上阵杀敌了?”曹皇后眼神不善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手上的长刀已经在赵祯坚持下被几个贴身女使取走了。
儿子杀人的消息,赵祯早就从皇城司密报中证实了。
同他在一起的还有两个少年,一男一女。
那些被刻意腌制过的人耳此刻就在枢密院的值房里,杜衍正在让人清算这次西北带回来的耳朵。
“启禀相公,数清楚了。”几名小吏将数字记录在案递到了杜衍面前,这才让人抬起那些人耳离开值房。
看着手上的数字,反复对了几遍,确认无误,杜衍看了一眼时间,此时宫门已然落锁,只得明日上朝再交给官家了。
苏舜钦敲门入内,杜衍面上一喜问道,“子美来了?刚巧老夫这里也已经结束了。一起回去吧?唔,回头去一趟酒肆,买点那个火锅回去,给几个小丫头尝尝鲜!”
应了一声,打开房门,让着杜衍出去,苏舜钦骑着马浑浑噩噩的跟着杜衍所乘坐的轿子,一路兜了个很大的圈子,来到城西的兴来茶餐厅分店。
“还愣着做什么?”杜衍见女婿似有心事,对府里的轿夫交代了几句,“罢了,今夜就在此将就一顿吧!”
苏舜钦跟在杜衍身后进入店内,一名女子迎了出来,正是那位倭女,叫做雨宫祥子的。
“贵客两位里面请!”苏舜钦被这突兀的声音惊了,从浑浑噩噩中反应过来,多看了几眼女掌柜,“原来是杜相公,把樱花房整理出来,刚到的西北烈酒,两位要不要尝尝?”
杜衍点点头,径直跟在伙计身后上到楼上,回头看向苏舜钦,“子美快点跟上!”
苏舜钦还是头一次来这家分店,自然也是第一次知道这家店的掌柜是女子。
这个时候,一辆马车路过酒肆,很快又驶了回来,赵昕和李如意从车厢里出来,雨宫祥子连忙激动地迎了上去,“主人,您回来了?见到您真是太好了!”
“唔,有点掌柜的样子了,做的还算顺心吗?”赵昕点点头,很满意雨宫祥子的态度,“刚才上楼的是杜衍杜相公?还有谁吗?”
“啊,是的,好像是一位年轻的官员,绿袍的。”赵昕以前给她说起过,几种官袍的颜色表示品级高低的事情。
“融会贯通,你很好!”赵昕朝着她竖起个大拇指,“唔,别招呼某了,他们在哪间房?对了,让人收拾出一间独立的池子来,吃完饭好好泡个澡,烦死了,烦死了!”
雨宫祥子见赵昕脸上闪过一抹烦躁,也不敢问,只是看着李如意,见他怀里还抱着一条小狗,就想着去逗弄一下。
“对了,给十二郎准备点新鲜的牛肉吧!让那些厨子别放任何佐料,吃多了盐巴,狗毛会狂掉的!”赵昕站在楼梯上冲着雨宫祥子嘱咐了一句,“如意跟上,把十二郎交给祥子就行!”
有了赵昕的首肯,李如意放心的将小狼递给了雨宫祥子怀中。
只见小狼很是享受的呜咽了几句。
小色狗!
这是李如意的感官,自己一路抱着你过来,也没见你这样。
雨宫祥子亲自喂养着小狼,看着它嚼着鲜牛肉的样子,就想起小时候偶遇到的那条柴田犬。
要是赵昕在这里,定然会伸手指点她的额头,这是中国狼,不是柴犬那种怂货!
樱花间里,杜衍和苏舜钦刚刚坐定,就看到赵昕带着李如意进来。
苏舜钦诧异的看向丈人,见后者也是一脸惊讶,难道不是说好的?
“下官见过豫王殿下!”苏舜钦连忙起身行礼。
“杜相公,您老就别埋汰某了,某就是个闲散王爷,刚刚在楼下偶遇你们,就想着上来蹭个饭,不打扰你们翁婿相聚吧?”赵昕嘴上说的客气,直接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去,“如意,让他们上菜,就按照之前要求的上,对了,有点馋火锅了,问问她们店里有没有配备?”
李如意转身推门出去,他知道赵昕有话要对两人说。
“想来,爹爹都已经找你谈过了吧?”赵昕的目光重新落回到苏舜钦的身上,杜衍只是端起茶碗吹了吹浮着茶叶沫,有赵昕给女婿解惑,倒是省得自己费口舌了。
“说了。”苏舜钦应了一声,坐了回去,还不忘看一眼丈人那边。
“那你是怎么考虑的?”赵昕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其实,某认为你该出去走走,而且不是单单的下到地方的那种,而是全国巡游。去四处看看,见识一下那些受尽各种贪官污吏盘剥的百姓的真实生活,看看那些人为何会动不动揭竿而起,听听那些人心里真实一面,等你看遍了,再回来叙述给某听,届时,你再想想今夜,比较一下这些年的浑浑噩噩。说实话,你是直臣,比起范仲淹来并不多让,甚至比他还要偏执。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满朝文武都在演戏,独独将你瞒在骨子里?你不用看杜相公,你自己什么性格,自己没点逼数吗?杜相公真是一位善解人意的好丈人了!”
杜衍呵呵笑着,以茶代酒,敬了赵昕一杯。
苏舜钦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回忆这些年来的过往,他发现确实如赵昕所言。
就比如今天下午,自己怒怼包拯的那样,明显连包拯都知道了,还事先配合着丈人和几位相公在朝堂上演戏,甚至连官家也在演戏,唯独自己一个不知所措,以为...以为官家昏聩,居然让这些蝇营狗苟之人位列高位,这个大宋还有什么希望?
“学生明白了!”苏舜钦再次起身朝着赵昕行礼,他真的服气了,他不会再轻视任何人。
昔日的那些同窗和同僚,一个个都顺利的往上爬,自己一天天的待在集贤殿里,没人回来弄他,不是他会做人,而是他有一个做宰辅的丈人。
如果丈人那时候没有将娘子下嫁给他,如果...
苏舜钦不敢往下想了。
很快,李如意带着酒肆里的伙计以及女使进入樱花间。
看着两口大小不一的铜锅被放在木桌上,赵昕就猜到雨宫祥子有心了。
其中那口大一点的铜锅还是内置的,下面有空间用来放置木炭或者火柴。
“如意,去把窗户开条缝隙。”赵昕对身旁服侍着的李如意道,“房间里吃着火锅,烧着火炉就要小心一氧化碳中毒。”
苏舜钦认真的听着,遇到不明白的地方还会看过去,用眼神询问。
“哦,子美你要是对这种知识感兴趣,倒是可以去国子监太学走走看看,最近某会在那里开办一门新学科。”赵昕随意说道,静待苏舜钦上钩,同时,他心里又想起了杨??来,“对了,杨文广把杨??带去了何处?”
此刻的杨??和杨文广也是懵逼,两个人坐在城东的兴来茶餐厅的一处包间里,等得望眼欲穿。
“肖兄为何这般晚?”杨??的肚子已经叫不动了,只能强忍着靠在角落里,谁让他没有带盘缠呢?
这个时候,一名路过的女使经过包间,大着胆子推门进入,才发现两个虚弱无力的人。
惊呼一声,下楼叫来掌柜。
外头的动静,惊动了王三郎二人。
“这不是杨将军吗?为何会坐在这里?公子他们已然离开了啊!”王三郎懵逼的看着两人,他不认识杨??。
“王兄,有吃的吗?先给某俩随便整点,饿死了!”杨文广听说赵昕要在城东这家酒肆请客,还要介绍几位大人物给他,所以,他连午膳都没用,杨??也跟他差不多,此刻连力气都没有了。
很快,一盆米饭和一锅炒肝儿被伙计抬了上来。
只看到杨文广接过盖饭,就呼啦啦的往嘴里塞,他在西安州没少吃这个,特别下饭。
等到杨文广接过第二碗的时候,杨??还在盯着面前这黑乎乎的东西发愣。
“快吃啊!这是炒肝儿盖饭,尝尝,保证你舌头都要吞下去!”杨文广猜到杨??的顾虑,连忙将碗筷朝着他那边推了推,“先垫吧垫吧,等下我请你去?铺吃好吃的!”
“杨将军,您就说您还想吃啥就好。”章三郎尴尬的钻了进来,“嘿嘿嘿,刚巧有事在这里喝几杯小酒,炸鸡倒是还剩下现成的,烤鸡这会儿来不及弄了!”
一连塞下去三碗炒肝儿拌饭的杨文广,刚刚感觉活过来了,听到炸鸡,顿时觉得更饿了,“行,那就炸鸡吧!那个什么酱料,多来点,哦,再来一盆米饭!”
几个伙计和女使都强行憋着笑意,这位将军还真能吃啊!
杨??一碗盖饭才吃了一半,他细嚼慢咽的时候,吃出了很多东西,“这...这些难道是豕肉吗?不...不不,更像是下水!”
“唔,这家店下水很好吃的!”杨文广没有发现杨??的表情变化,还在那里自顾自的说道,“某可是听曹将军和国舅说起过,就连吕相公他们都喜欢这里的下水,每每还让府里的管家来买了回去呢!”
“掌柜的,吕府的吕大人亲自过来询问,要买点牛肉羊肉片回去,好像是吕相公府上的几位公子回府了,刚才送去的那些不够了!”一名机灵的伙计上来找掌柜的,也没看包间里的人,直接就说了出来。
原本对猪下水还有些介意的杨??,一听到伙计口中的吕相公,就算是傻子,都能猜到是吕夷简无疑了。
连当朝政事堂炙手可热的首辅相公都派家人来买外卖,自己还有什么好矫情的?
看着面前的炒肝儿只剩下浅浅的一层,杨??豁出去了,也往嘴里胡吃海塞起来。
“杨兄,杨解元,你慢点吃!”杨文广见杨??终于开动起来,脸上多了笑意,“好吃吧?某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的!某就知道!包拯包大人,鸿胪寺吕大人,国子监祭酒吕大人都很喜欢的!你不信可以问问掌柜的,某有没有说谎话?”
掌柜的一听杨文广称呼房中的年轻人为解元,顿时多看了对方一眼。
这是哪里的解元啊?
不管是哪里的,能够夺得解元,定然是来京城参加明年的春闱的,这可是真正的举人老爷啊!
虽说兴来茶餐厅里没有客房服务,但是若是这位杨解元能够夺魁的话,也是一段佳话。
况且,曹记的产业自然也有客栈业务的。
章三郎直接就在酒肆后厨里烹制炸鸡,他是知道杨文广的需求的,只是将另外一只炸鸡切成了等份的小块,能够尽快冷却下来,他虽然没有读过几年私塾,但是那个和杨文广同来的少年一看就是羸弱的读书人,就好像当年来投奔自己的狄咏一样。
忽然间,他就有些想念狄咏了。
“这个小子,此次没有机会让他去西北大展才华,一定铆足劲了吧?”章三郎摇摇头,叫来两个机灵的伙计,将炸鸡和酱料送上去,然后重新坐在王三郎对面,拿起酒杯还不忘笑笑。
“想到什么好事了?别一个人偷笑,说出来,大家乐呵一下啊!”王三郎将围兜丢在一旁,也是拿起一杯酒。
“没什么,就是狄咏那个小子,你认识的。”最近狄咏一直都来就是或者?铺解决餐食,“想着他们白无常这次没有赶上西北的好事,这小子一定又在往死了操练他的那帮麾下了。”
“确实是个好孩子。”王三郎和他碰了一杯,“你说,某要不要把家里那几个小子送他那里去?总不能以后跟着他们老子一样当一辈子厨子吧?好男儿还是得上阵杀敌,才更热血!”
王三郎这话一出口,章三郎也顿时沉默下来。
原本,若是没有遇到公子,他这辈子估计也就是浑浑噩噩下去了。
待在曹家的产业里,最后混到大厨,就是他的终点了。
甚至于,没有公子,曹家很多产业都要歇业了。
“你们俩倒是有闲心,在这里喝小酒呢!”身旁传来陈六郎的笑声,“哎呀,今天又和公子错过了,好气哦!还想着问问看,有没有新的甜品,最近是不是老的快了?脑子都不好使了!”
“嘁,你才多大?才有了娘子,就敢在某等面前倚老卖老?”王三郎白了他一眼,还是给他满上一杯酒,“喝完就回去,回头公子来考你,你要是还是这般慵懒,到时候把你发配出去,有的你哭的!”
“三哥,你是不是有什么消息?”陈六郎有些慌乱,酒杯都被他打翻了,酒液洒了一桌面,他连忙要低头用嘴去吸,被其余两个人拦了下来。
“瞧你那点出息!”身后又传来一声呵斥,不是赵昕又是谁?
“六郎、三郎、三郎见过公子!”三个人慌乱的起身抱拳作揖。
“城西那边的汤水铺子没有热水了,要不然某也听不到你们内心所言。”赵昕的声音很不善,“陈六郎,正如王三郎刚才说的,作为一个甜点师傅,失去了进取心,没有了继续创新的觉悟,你的路就走窄了。发配出去都是轻的,你打算将自己打造的甜品工坊交给其他人来打理?”
这种话从赵昕的嘴里说出来,陈六郎直接跪了。
“哼,这是最后一次。”赵昕朝着身后的李如意努努嘴,一份有关哈达饼的做法递给了陈六郎手上,“若是还有下一次,你自己走人!我们就在隔壁的汤水铺里,随便弄几样甜品送过来。对了,杨文广和那个杨??在什么地方?如果还在酒肆里,就让他们来隔壁找某!”
看着赵昕看也没看跪在那里的陈六郎,径直走向后院方向,应该是从那里前往隔壁的汤水铺的。
李如意经过陈六郎的时候,将那份刚才在马车上临时抄录的配比和做法,丢在他的身前,叹了一口气,跟了上去。
苏舜钦看着正在隔壁宽衣解带的丈人,有些局促。
“子美,还傻愣着作甚?”隔壁传来杜衍催促的声音,“快点,老夫在水池等你!”
这样的季节,夜晚已经有些丝丝的凉意,好在这里的汤水铺除了露天水池,还有几处室内水池,里头已经有蒸腾的热气弥漫开来了。
“嘶...嘶呼...”杜衍一步跨入水池,大概是内外温差的缘故,顿时觉得被池中热水刺激了皮肤毛孔,有些刺痛的感觉,来回踱步几下,方才适应,“唔,舒服,舒服极了!没想到,京城还有这样的去处,下次,定要和几位相公说说,若是再有一杯水酒就更好了。”
苏舜钦忐忑的进入室内的时候,刚好遇到一名伙计端着饮料和小吃过来,见那伙计将一个个木制托盘放在池水之上,轻轻推向杜衍那边,两个人都有些好奇。
很快,穿着大裤衩的赵昕和李如意相继进入。
见苏舜钦又要起身行礼,赵昕抬手制止道,“现在水池里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皇亲贵胄,没有集贤殿学士,没有枢密使,就只有这条亵裤而已。”
“妙,妙啊!”杜衍用手怕打着水面,激荡着水花,“殿下说的甚妙,世人多愚钝,唯独你清醒!”
“杜相公,要不要小的把您把发髻解开?离开的时候,会有人帮您再系回去!”一名伙计进来用手腕测试水温的时候,随口询问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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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 司马君实、韩稚圭、文宽夫等顽固派,一个都别想好过[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