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方向望过去，双眼由于光线的刺激而本能地眯起，轻笑道：“那边是东南方，怎么想去那边？”
“我感觉到那边有好像有人鱼。”
李铮划船的动作稍顿，盯着蓝翎片刻，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面色寻常点点头，轻巧地转变船头，迎着太阳划动双臂。
蓝翎走到李铮身前，抱住他精瘦的后背，下巴抵在一个宽阔结实的肩膀上，软声道：“别人都害怕人鱼，你不怕么？”
李铮偏转脸颊蹭了蹭他的墨发，隐约闻到一阵好闻的清香，轻笑道：“从前是怕的，自从遇到你，我便知人鱼里也有惹人怜爱的。”
海风盈满两人的衣袖，将耳鬓厮磨声吹远，迎风扬起的发丝时不时交叠相绕。
渔船行驶了一柱香时间，蓝翎嘴里突然咦一声，伸手松开李铮的腰身，径自走到了船头。
附近有人鱼的气息，蓝翎弯腰蹲下身十分专注地凑近海水闻了闻，眼睛亮起来，似乎定位到了方向，嘴里发出一串奇怪的人鱼音，那声音忽高忽低，转折明快，听上去婉转好听，却远比人类的嗓音锐利。
李铮竖起耳朵听着，无奈一个字也听不懂，于是顺着蓝翎的目光望向海平面。
海面寂静片刻，倏地窜出一条身姿小巧的雌性人鱼。
雌性人鱼不到半人高，尾巴和头发皆成银色，五官没有长开，看上去很稚嫩，显然是个出生不久的人鱼幼崽。
蓝翎坐在船头用人鱼独特的交流方式和她沟通，“你这么小怎么游到这片海域来了？这里有很多人类活动的，万一碰上他们你会很危险的。”
“我娘亲追食物去了，一会儿就过来，我在这里等她。”雌性人鱼用力嗅了嗅蓝翎身上的气味，“娘亲说人类是虚伪狡猾的敌人，你怎么会跟人类结成伴侣呢？”
“你娘亲错了，人类里面也有好人的，”蓝翎说着疑惑道，“我可以问你一个事么？”
“什么事，你问呀。”
“你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多的人鱼会到人类的活动区里来吗？去年冬天的时候人类还捉到了一条成年人鱼，他们为什么不在牵牛岛里过冬？”
“你还不知道吗？牵牛岛已经沉海了。”
蓝翎诧异地睁大了眼，声音变得异常急切，“为什么会沉海？明明去年还好好的。”
“就是去年冬天发生的事，现在牵牛岛上的人鱼都跑光了，过一段时间这片海域的人鱼会更多。”
蓝翎怎么也没想到他心心念念惦记的牵牛岛会沉入海底，人鱼的生育和繁殖阶段必须在温度适宜的陆地上度过，牵牛岛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屏障，现在人鱼失去了繁殖生命的沃土，那可如何了得？
雌性人鱼甩了甩尾巴，安慰似的勾住蓝翎的手掌，“你不用担心，娘亲说了，已经有人鱼去跟人类里最大的那个谈判去了，人类一定会答应人鱼的要求。”
蓝翎眨眨眼回神，摸了摸那条银色的小尾巴，“人鱼都提了什么要求？”
“我问过了，娘亲也不知道。”雌性苦着脸说，又收回尾巴钻进了海里，“我娘亲唤我了，她最讨厌人类的，你快带你的人类伴侣走吧，别让她碰到了。”
蓝翎朝她挥了挥手，起身回到李铮面前。
李铮细心地察觉到蓝翎脸上的失落，更加好奇两条人鱼的谈话内容，体贴地用身体挡住海风，帮他把额间吹乱的碎发拢到耳后，没有说话。
蓝翎一头埋进李铮胸前，低低道：“铮铮，世上没有牵牛岛了。”
李铮愣了一下，声音极轻地问：“发生了什么？”
蓝翎心里难过，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牵牛岛沉进了海底，上面的人鱼都逃跑了。”
难怪近来人鱼多了许多，李铮叹息一声，不好说什么，轻轻抱住了蓝翎。
“我跟紫坤说好今年春天回牵牛岛的，现在立春了，牵牛岛却没有了，紫坤知道一定很伤心。”
李铮摸摸他的头，苦笑一声保持沉默。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又一次闻到从蓝翎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香。
清香若有若无，仿佛刻意逗引人一般，留心的时候踪迹难寻，不经意间又混进风中钻入呼吸里。
李铮闻了半晌，脑海里奇怪地浮现蓝翎未着寸缕的模样，脸色不自知地染上一层绯红。
第 56 章 第 56 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