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修真界，有三大世家四大宗门，另有叫得上叫不上名号大大小小的仙门数百上千，但这些有名有姓的仙首大都自恃身份，若是一般的低级妖邪一般都不屑出手，也有些偏远的犄角旮旯则是鞭长莫及，比如这五福村，虽是婺洲洛家的地界，可人迹罕至，一般村人家中穷困，更是求助无门。
于是，民间许多地方会设一些小观或庙宇，由乡绅地主出资或当地人集资修建，聘请有些道行的散修坐镇，内中供奉的神佛倒不太讲究。若遇上什么精怪作乱，当地人便往观中请符?回去，或是由驻观的修士上门除邪祟，事后再敬上一些香油钱便可。修真界统称这些观宇叫清平司，其中驻守的修士便称作司主。
而五福村南面的边缘地带，就是一处这样的观宇。只不过这小观破败不堪，也不知荒废多久了，四周杂草丛生，两扇大门上的红漆斑驳颓唐，一扇还算完整，另一扇却东倒西歪地倚在一边的墙上，门楣上的匾额都只剩了一半，只辨得清一个“观”字。
谢泠川和洛重曦两人走入观内，只见其中虽然狭小，倒也算五脏俱全，神坛前放着一张简陋的供桌和一对破旧蒲团，两侧有两间布帘隔开的耳室，应该是从前此处司主的居所。奇的是，这地方虽然破败不堪，却十分干净，供桌上尚留着些水果馒头，还是新鲜的，似乎经常有人走动。
因为此时地骸之阵已经被毁去，原本屏障的作用已经消失，他们很快就发现浓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怨气正来自于小观中心的神坛。
谢泠川上前查看，发现这神坛整个用泥塑而成，高度几乎到他下巴了。他身长八尺有余，神坛这样的高度在一般庙宇中说得不稀奇，但对于这样一个小观来说就有点违和了。他又绕到神坛后面，伸手敲了敲，明显能听出内中有夹层。
“地骸就在其中了。”他对洛重曦道。
而洛重曦此刻正在观察这小观中所供奉的神像。他与谢泠川差不多高，却因为这神坛实在太高，不得不仰着头查看。
谢泠川一时没听见回应，转回到神坛正面问道：“怎么了？”
洛重曦正将搭在神像上的手收回来，回答：“这个神像很新。”
谢泠川闻言抬眼望去，这尊神像同样是用泥土塑成，大概一个十岁左右孩童的大小，看得出来制作它的匠人手艺很粗糙，表面凹凸不平，隐约还能辨得出纤细的指印，不是女子便是幼童，果然很新的样子；虽然手艺不佳，却也能让人看得出这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女童形象，系着总角，笑容可掬，怀中抱着一只小兽，依稀能认出是只小猫儿，显然是用了心的。
“这是哪路的野神仙？”谢泠川翻身坐到供桌上，思考了片刻，确定了他所知的诸天神佛中并没有这样一位。
果然，洛重曦也道：“从未见过。”
“不管了，先瞧瞧最后的地骸身上有没有什么线索。”说着，谢泠川重新来到神坛背后，一掌拍了上去，比洛重曦先前一刀下去尸块满天飞的做法温柔了许多。
他这一掌也没太大动静，只是神坛这一面转瞬间已经化为齑粉委地，露出其中的地骸。这具凶尸是个衣着体面的中年女子，模样很瘦，一张脸比常人略长一些，颧骨极高嘴唇极薄，一脸尖酸刻薄相，它的双眼与嘴唇被人用针线紧紧缝合在一起，裸露在外的青白色皮肤上用黑红的颜料绘满了诡异符文，这让它原本无甚表情的面目变得可怖的狰狞。
“魔道锁魂阵。”谢泠川一看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凶尸身上的符文，笔锋走势里都透着邪气。
锁魂阵是魔道魂修常用的阵法，顾名思义便是禁锢魂灵所用，而这具尸体，则是被充作了锁魂阵的容器，这五福村中村民的魂魄，如今大抵都被锁在这容器之中。
洛重曦对魔道虽不精通，但好歹是一宗之主，自然也能看出它的阴邪非常，当即手中捏一道天雷诀，便要将这诡异邪物劈个粉碎。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下手，便有个瘦小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竟是阿良口中那早就死了，不久前又和一对骷髅双亲谈天说笑的小姑娘蓉蓉！
谢泠川与洛重曦对视一眼，默契地迅速避入神坛一侧的耳室。
他们刚隐蔽好，蓉蓉便走到了神坛前。她手中提着一个小竹篮，先是踮起脚尖，吃力又认真地将篮中东西一件件摆到供桌上，又将那原本的贡品收了起来。
做完这些，她将地上的蒲团摆好，端端正正跪了上去，合掌拜了几拜，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名的神仙大人，我又来看您了，我没有钱，买不起香烛烧给你，但是蓉蓉保证，经常都会给您送好吃的，请您保佑我阿娘的病快些好起来。”
耳室中谢泠川和洛重曦静静听着，等待她接下来的动作。
只是蓉蓉并没有什么异动，说完祷词，她便开始絮絮叨叨地说些日常，比如阿娘今天绣了几块帕子，阿良哥哥随堂测又不合格，但是他会背着他娘偷偷送她几本学完了的书册云云……仿佛村中几十户人并没有一夜丧命，她屋内的父母不是骷髅而是活生生的人。
实在太奇怪了，之前谢泠川就已经确认过，这个蓉蓉既不是活尸也不是傀儡，而是活生生的人，可她的行为举止却处处透着诡异，到底是何原因？为了得到更多线索，谢泠川与洛重曦在幽暗的耳室中继续静观其变。
“喵——”蓉蓉还在和那不知名的神像絮絮叨叨的时候，不知何处便传来一声细软的猫叫，紧接着，一只乍看之下颜色灰白的小猫儿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了蓉蓉身边，用他那圆滚滚的脑袋轻轻蹭了蹭蓉蓉的衣角。
“西西，不可以偷吃神仙大人的贡品哦。”蓉蓉弯下腰，将小猫儿抱在怀里，一只手轻轻挠着它的下巴。
小猫儿又轻轻地喵了一声，眯起一双在夜里都剔透灵动的眼睛，在小姑娘的怀里舒适地打着呼。
谢洛二人在耳室中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诧异地对望一眼。她们这样子，岂非像极了神龛上的那尊神像？
“你怎么还在做这些多余的事？”突然，一个不怎么动听的声音自门外传来，这声音听起来非男非女，异常违和，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做了伪装。
小猫儿从蓉蓉怀里跳下来，一双原本乌溜溜的眸子收缩成竖瞳，变得血红，它朝着门外道：“多管闲事。”声音赫然便是之前的?兽。
那非男非女的声音又道：“我一路走来，四具地骸已去其三，你可真会办事啊。什么人这么厉害呢？”
“两个不成气候的小道士罢了，我已经赶走了。”
耳室中两个不成气候的小道士：“……”
“哦？小道士？那何不取了他们的生魂，祭给转生阵？若是运气好，他们结成了金丹，便更是事半功倍！”此时，那说话的人已经走了进来，穿着一身宽大的漆黑斗篷，辨不清胖瘦，身量中等，若是女子会觉得偏高，若是男子又显得矮了些。那宽大的兜帽几乎遮挡了他的半张脸，只露出尖俏雪白的下巴和一点艳丽的红唇。
“我不想滥杀无辜，况且生魂已经够了。”
“生魂够了吗？”那人突然阴恻恻地笑了几声，这几个字问得阴阳怪气，让人听了就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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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洪荒古曲[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