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山无阻，甘之如饴。
洛重曦肯定的答复不断在谢泠川脑海中回响，一根名为理智的弦绷得笔直，岌岌可危几乎崩裂。他恨不得立刻把洛重曦揽进入怀中，然后用尽全力将这个人揉碎进自己的骨血！
重重地吸了两口气，谢泠川努力地安抚胸腔中那颗狂跳的心脏，于是慢慢退开一些，微微低下头，抬起一手捂住双眼，肩膀微颤。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立了良久，直到洛重曦轻声问道：“谢榕，你在哭吗？”
谢泠川这才放下手掌，露出微红的眼眶，但其中并无湿意，他道：“没有，我只是想低调一点别笑出来。”
说罢，他一双桃花眼便弯了起来，像月牙儿一般：“可是好难，这一定是我这辈子最欢喜的事情了，我实在忍不住。”
洛重曦微微一怔，眼前那张平平无奇的颓废面孔渐渐与多年前那明朗的少年重合起来。
那个炎炎夏日的午后，黑衣的少年扛着鱼竿，拎着鱼篓，带着明亮的笑容，站在廊下大大咧咧地唤他：“洛疏！出来玩！”
想着想着，洛重曦情不自禁也笑了，他道：“嗯，我也忍不住。”
但就在这时，一前一后两个脚步声缓缓接近，有人正往这处来了。
两人耳力都很好，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循声望去。
只见有两道修长身影从曲径通幽的林荫深处转了出来。当先一人白衣出尘，款款温柔，正是洛凝渊，而在他身后一同过来的，还有一袭苍色家袍，眉目端和的谢榛。
洛重曦对着他们拱手一礼：“兄长，玉壶仙子。”
谢泠川也跟着行礼，视线却避开了谢榛的方向。
洛凝渊点头致意，谢榛也笑着道：“小洛宗主许久不见了。南道长似乎面色不大好，可要我替你看看？”
谢泠川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无事，只是觉得天气有些燥热。”
他仍是不敢多看一眼他的姐姐，他光是听见她温和平静的声音，心脏就开始酸涩胀痛，连先前的喜悦都盖了过去。
谢棠对谢泠川永远是不吝斥骂的，这段时日两人的相处中也有过不少的冷嘲热讽。谢泠川对此从不出言反驳，他甚至希望谢棠能骂得更狠一些，即便他这些斥骂是对着南瓜散人这个并不存在的虚假身份。
谢泠川必须以此来自欺欺人地削减一些心中的负罪感。谢棠对他越是不尊重，他才会觉得对他的亏欠少一些，才越是安心，才能正常地与之交谈。
可谢榛与谢棠不一样，她温润而宽容，总是愿意将善意分给身边所有人。谢泠川觉得自己面对谢棠时的那点小心思在谢榛面前显得那么卑鄙又无所遁形。面对谢榛的关心，谢泠川心底的愧疚感如大水决堤漫了出来，大水冲刷来的碎石木屑又一下下地撞击着他的良心，带来尖锐的刺痛。
见谢泠川神色渐渐僵硬，洛重曦微微皱眉，心中有些担忧。但谢榛与洛凝渊从小交好，又是谢泠川敬爱的长姐，他不愿对她有所冒犯，一时也有些为难。
好在此时，洛凝渊适时地发了话：“百里先生今日到了，他这些年虽然避世修行，但也听说了重曦不少传闻。他曾说想与你见上一面，当下既无事，可要同我一道前去拜访？”
洛重曦答：“好。”说着，他往谢泠川方向看了看，以眼神询问他是否要同行。
谢泠川看得出他的意思，但他当年在百里荀手下没少挨骂挨罚，甚至在洛重曦离开栎阳之后还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他对百里荀虽不惧怕，却也实在称不上喜欢，于是他道：“既如此，我就回去歇着了。”
谢榛道：“二位暂别。”
目送洛重曦兄弟二人离开后，谢榛对着谢泠川微微点头，便转身先离去。
看着谢榛有些瘦削的背影渐行渐远，谢泠川如释重负，而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也打算回房去。但他走到自己房门的时候，
洛重曦拜访完百里荀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变暗了，他先是往谢泠川的房间看了一眼，没看见亮起的烛火，紧接着却发现隔壁自己房中竟是灯火通明。
他脚下的步伐不禁快了几分，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温暖摇曳的烛火下，他看见谢泠川正大咧咧地躺在榻上，连鞋也没脱，似乎是睡着了。
洛重曦默默看了片刻，眼中神色柔软，走过去轻轻地将谢泠川耷拉在榻边的衣摆理了理，在他身边坐了，也不干什么，就那么静静地注视着那人毫无戒备熟睡的面庞。
不知过了多久，躺在床上的谢泠川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爬了起来。
洛重曦：“醒了。”
谢泠川伸个懒腰打个哈欠，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在他身边坐得笔直端正的洛重曦，突然长臂一伸，将洛重曦揽入怀中，用力抱住，埋头在他肩窝处深吸一口气，又轻轻蹭了一下。
洛重曦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整个愣住，一抹绯红迅速从耳垂蔓延到了脸颊脖颈。他紧张得连根手指都不敢动，却偏偏又紧张到连牙齿都在颤抖。
“谢、谢榕？”
“别说话，也别动。”谢泠川保持着埋头的姿势，低沉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和温热的气息一起，透过薄薄的衣料，喷薄在洛重曦肩颈的皮肤上，带去渗入筋脉血肉的震颤，轻缓又绵长。他闭着双眼，虔诚地感受着怀中这具鲜活的躯体传递给他的温暖。
洛重曦的身躯其实比想象中瘦削一些，宽肩窄腰，但却肌理匀称，每一寸血肉都蕴含着强悍的力量，能够令他徒手掀翻上古巨兽。
“洛疏，昭华君。”谢泠川低声说，带着些微不可查的颤抖和激动，“我肖想你很久了。”
这句话凿心又跗骨，狠狠地贯入洛重曦的脑海中，然后轰然炸开，他再顾不得矜持和体面，张开双臂，用力地回抱住了谢泠川。
此时此刻，两个人的心跳和呼吸都无比清晰地呈现在彼此面前，鲜活的，近在咫尺的，触手可及。
错过彼此十年的不甘，午时才刚剖明心迹就被人打断的憋屈，就在这样一个简单的拥抱中得到了发泄。
半晌之后，谢泠川率先抬起头来，神清气爽地笑着：“爽！”
洛重曦也重新坐直了身体，面上的红色已然消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中却残留着湿润的痕迹。
谢泠川笑过之后又皱起了眉：“洛疏，我感觉我真的是亏死了！”
洛重曦：“为何？”
谢泠川道：“要是早些告诉你我心悦你就好了，可以天天像这样美人在怀。我为我从前的不懂事感到羞愧和不值。”
洛重曦别开脸道：“别胡说了。”
谢泠川：“这哪里是胡说，我真心就是这么想的！”
“……”
见洛重曦又开始害羞，谢泠川嘿嘿笑了几声，然后换了个话题：“说起来，这百里老头还真能聊，把你留到都天黑了。”
“百里先生经纬之才，如今与他相谈，仍是获益匪浅。”洛重曦道，“谢榕，先生虽然严肃刻板，但并不迂腐。明日分班比试上与他相见，还需以礼相待。”
谢泠川点头道：“那是自然，基本礼数我还是懂的。”虽然如此应了，谢泠川心中却还有些疑惑，为何洛疏突然替百里荀说起了好话。
见谢泠川的态度有些漫不经心，洛重曦正色道：“十年前踏仙岭围剿，百里先生曾出面阻止，虽然未果，但仍值得感激。”
谢泠川一愣，而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颇有些感慨道：“当年在天州府的时候他没少罚我，我还以为那老头、呃，老先生烦透了我，却不想竟还有这一出。多谢你告知，我记下了。”
洛重曦：“嗯。”
正当此时，门外突然传来几下敲门声，房中二人对视一眼，谢泠川道：“大约是昊辰君来找你。”
洛重曦不疑有他，起身去开门，谁知门外站的并不是洛凝渊，而是个并不面熟的红衣女子。
女子一身红底黑边的校服，衬得她皮肤白皙，五官清丽，一头乌发编成数条细细的小辫子，颇有些朝气和活力，她眨着一双灵动的杏眼，笑容明亮，声音清脆爽利：“您就是天璇宗
第 44 章 分班考试[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