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盈坐在马车里,前面是王府的车夫,车轮在石板路上咕噜咕噜地响,格尔木属于留国的西北地区,气候与沙地有点相似,但不像沙地那么极端,这样的晚上,昼夜温差极大,初秋的风,透过车帘,吹得她全身浮起一层寒栗。
可是,这浑身的冷意,也许,并不仅仅是风。
直到马车驶出王府许久,安盈还有点不敢相信:她竟然真的出来了。
那么,她赌赢了吗?
赌萧遥的傲气,也赌……无伤没有死的可能性。
——自己的把戏,其实早被萧遥看穿了吧。
从安盈站在窗前,望见屋外从红霞满天里走过来的萧遥时,她就知道自己之前的布置失败了。
如果萧遥真的喝了李妃的那碗药,他的脚步应该更急切些,望向她这边的眼神,亦不该如此若有所思。
许是李妃露出了什么破绽。
可是,戏已开场,她是无论如何都要演下去的。
既然萧遥肯陪着她演这场戏,为什么她不将计就计呢?
萧遥是个自负的人,自负而深沉,他不会轻易承认她有能耐脱离他的掌心——也因为这样,萧遥会陪着她将这幕戏演完。她只需要装作一无所知,只需要满足他那种奇怪的猎奇心理。就可以扭转局势。
可到底是一场豪赌,整个过程里,安盈随时都担心着萧遥会喊停。
一旦他叫停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即便她没有经历过,但并不是不知晓。
好在,萧遥没有停,他兴味地看着她的表演,甚至到最后被她绑住时,也是配合至极。
其实,在安盈真的推门而出,将萧遥扔在身后时,冷汗早已渗透几重衣衫。
现在,马车还在咕噜咕噜地驶着。
这身后有多少伏兵,多少暗探,简直无法可想。
萧遥的纵容,除了想看一场好戏外,多多少少,是想利用她找出百里无伤吧。
他既是无伤的至交,当然也不相信,那区区沙棘林,那些至今未被印证的灵兽传说,会真正奈何得了百里无伤。
百里无伤是谁?
是江湖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纵然是死,也不会如此窝囊。
生既如流星,死,亦当不逊于一场惊世焰火吧。
所以,她不想看那具所谓的尸体,也不会承认萧遥的话,可逼着百里无伤使出假死这一招,他现在的处境,肯定相当危急。
安盈深吸一口气,很努力地理顺自己的思路,见马车渐渐往城门那边驶去,安盈掀开前面的小窗,憋着嗓子,沉声吩咐道:“到前面的客栈那里停一下吧。”
车夫应着,向主道的方向转了过去,不一会,便停在了格尔木最大的客栈前。
在马车停下的那一瞬,后面树枝轻曳,檐下黑影憧憧,又被夜风,掩藏得无影无踪。
安盈下车的时候,很自然地令马车驶了回去。他们既然想演好这场戏,当然不至于开口问她去哪里。
现在是下半夜时分,来来往往住店的客人,早已经各自回房休息了,大厅里一个人都没有。安盈走进去,堂而皇之地要了一间房,竟是打算住下来的架势。
店家拨了一间二楼的上房,她随身从萧遥的那身行头上扯下一粒明珠抵当房费,走上到二楼的房前,她转过头,凝神望了一眼身后:后面的人还是没有现身,看来,他们是打算守在客栈外了。
安盈兀自笑了笑,推门进去。
此时夜露已深。
西厢最尽头的二楼上房里,一个布衣青年正打算脱衣就寝,他刚刚褪下上衣,就听见靠近院子的窗户发出卡波卡波的声音。
他的手指顿住,侧耳细听了一会,又继续若无其事地脱衣服。
然后,又是一个“卡擦”声。
青年眉眼一动,还没转过身来,临院的窗子已经被打开,蓝色的身影从窗户那边滑了进来,一柄华贵锋利的长剑很快抵在了青年的脖子上。
“别动。”来人冷冷地吩咐。
青年没有动,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颈边的长剑:剑身上雕刻着游凤祥云花纹,末端有一个小小的佛陀标识,似乎是沙地那边出产的宝剑。且应是官方贡品。
这自然是萧遥的剑。
而持剑的人……
青年双手举起来,表示自己会很听话很配合,他缓缓转过身,借着屋里摇曳的烛光,煞有兴趣地打量着面前那个少年。
少年不过十三四岁吧,因为身量实在太瘦弱,一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店小二服装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五官看上去有点木讷,可是眼睛很漂亮,一双黑如晶石的眼眸,让这张平庸的脸顿时熠熠生辉起来。
“不好意思,借一下你的衣服和你的人。”少年将剑握得很紧,锋利的剑刃一刻也不敢离开他的脖子。
青年笑了笑:看来,他的武功不过微末吧,而且,显然也极少做威胁别人这种行当。他绷得太紧了。
“衣服请便,只要看得上眼的,随便拿。只是……人应该怎么借?”青年脸上也没有什么惧色,反而很虚心地请教来着。
这位蓝衣青年的长相,与少年倒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处,都是同样平淡老实的五官,可是气质又分明不是那么简单。
他有一双很宁和的眼,洞悉而生动,但猛地一看,又相当之老实谦和。
“帮我一个忙,有人要追杀我,我必须从这客栈逃出
第62章 偶遇[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