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祠堂的这几天,楚白禅又梦到了雪,柔柔细细,铺天盖地,而他穿着黑色的披风,站在赤赤光洁的山峦之上,迎着风雪。
水寒心之后会坠落,雪寒心了呢?是千古不化吗?
叫来了早早准备着的梁钟绰,让他把孟潇接走了,自己则整日躺在床上发呆。
“楚白禅,你不要妄想以伤心的名义不干活!”
“小叔,就不能同情一下我吗?”楚白禅盯着双手拢袖的楚衣宵,痴呆似得说。
“这就是命,我们都是算命的,连豁达这两个字都做不到吗?”
“我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孟潇就难过,一想到充实有趣的人类生活不再属于我,就更难过。”楚白禅是真的觉得活着没劲,但,死了连没劲这种感觉都会失去。
“被迫出家是这样的。”
“小叔,我想死,真的。”
“死是最容易的解脱方式,作为楚家人,选择第二种会更合适。”
“修行?”
“嗯,也许会拥有破除一切的力量,也许枯坐一生全无所得,并且,我们被诅咒对于修行反而是一件好事。”
“您真乐观。”楚白禅皮笑肉不笑。
“不努力的笑,就会忍不住哭。”
孟潇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也是茫茫的雪,然后一点点的,雪沾染了污秽,光芒被吞噬,世界也支离破碎。
巨大的风暴撼动了一切,天倒塌为地,地飞卷为天,混沌与黑暗永无止境的纠缠……
“孟潇?”
颜茹玉摇了摇她的胳膊,孟潇陡然醒转,浑身大汗淋漓,惊恐的看着面前玉璧一般的美人。
“我,怎么了?”
“蛤?你是不是魔怔了?最近经常莫名其妙的发呆,和我一起逛街就这么无聊吗?”
“不,不会啊……”
孟潇才意识到两人正坐在购物中心的咖啡厅里,琳琅满目的物欲世界中,心脏一直怦怦的跳着。
身边这人,是谁?
不,她连自己的身份都想不起了。
颜茹玉看着她头痛烦恼的样子,心里明白又开始了,给梁钟绰打了个电话,他很快的赶到,看到这副情景,悄悄的叹了口气,然后振作起笑容。
“潇儿,又头痛了吗?”
“唔……”
孟潇抬头,看到一张极其英俊帅气的脸庞,微笑着,如同天神。
“我是你的丈夫,我们一家现在暂居在新加坡。”
“你怎么知道……”
“知道你记忆模糊?那是因为你得了一种罕见病,不过没关系,时间慢慢过去,你的记忆力也会强壮起来,恢复正常水平。”
“你是我的丈夫?”孟潇有点脸红,这两个字代表什么,她还是明白的。
“嗯,我叫梁钟绰,有印象吗?”
梁钟绰……
这个名字,莫名的刺痛人心。
“而我呢,就是你的好朋友,颜茹玉。”坐在对面的美人撩起头发,微笑着说。
“好了,我们一起去接焕焕吧!”
“焕焕?”
“是我们的儿子,现在就读幼儿园中,不会连他也忘了吧?”梁钟绰虽然笑着,眉中的担忧却很是深重。
当初咒术并没有施展的完善,对孟潇的记忆产生相当大的波动,以至于到现在还是动不动就失忆。
如果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他怎么说也不会答应。
颜茹玉离开了,梁钟绰开车带着孟潇去接孩子,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群,陌生的,身边的男人。
她对于现在的状况难以适从。
“钟绰。”
“嗯,怎么了?”
“我可以相信你吗?你真的不会对我说谎吗?”
梁钟绰沉默了。
车里一片死寂,好一会儿,他轻轻的说:
“我保证不了每一句话都是真实,但我能保证,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让你幸福,让我们幸福。”
孟潇望着他,迟疑点头。
新加坡是个很美的地方,而且四季常夏,孟潇每天就是和邻居打打招呼,接送焕焕上学放学。
梁钟绰好像也不怎么工作,只要孟潇稍微觉得无聊,他就会立刻出现,两人一起去做些有趣的事情。
去水族馆啦,帮焕焕做幼儿园的手工啦,一起上插花课啦……
颜茹玉偶尔出现,说说女人之间的体己话,然后又突然消失,就像一团烟雾一样。
周围的人都很羡慕她。
丈夫有能力长得帅,孩子聪明可爱,生活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她当然觉得幸福,只是总觉得哪里不对,毕竟,她是个没有过去的人。
“钟绰……”
夜里睡觉的时候,孟潇望着天花板,脑海中浮现起记忆的碎片,就像大船沉没后漂浮的木板。
“嗯?”
梁钟绰半睡半醒,却还是支撑起意识来回应。
“我们,真的是夫妻吗?”
一下子,梁钟绰被浇了冰水一般,神智清明。
第四十章 黑雪[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