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等等!我过几天就要回到河南老家了,假如你王家的父母来向我要人,我怎么给他们答复?”
兰香登时顿住了身子,“这个问题我想过很多次了,谢谢您的好意,你只管实话实说,我王兰香早晚有一天会风光光光回去见爹娘的!”
小彤看着他们,似乎这是一场摊牌。
无论是终结还是开始,都应该把话说透、说开,不管能不能重新和好,也应该让双方在心平气和的情况下做出决定。沧海已经变成了桑田,兰香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小小的婴儿。
“李大哥,兰香姐,咱都要冷静一下,先坐下,大庆,你去厨房里要一壶茶水过来,再给小虎子端一盘点心来。一年多以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不管还能不能回头,我们都要把话说完,见了这一面,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下一面呢!”
李顺打量抱着孩子的兰香,这个女人曾经也像这样抱着康平,只不过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兰香也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李顺,以前他望着自己时的表情可不是这样。两人的表情都如同做梦一样飘飘忽忽。
兰香把孩子交给身边的婆子,然后正襟危坐,快速地看了李顺一眼,“你到底把康平放在何处了?”
李顺也面若寒霜,把头转向一边。“你没有权利知道”
兰香不禁柳眉倒竖,怒目而视,“好!现在翻脸不认人了是吧?我不稀罕!这就难住我了吗?天下之大,你能把康平藏住一辈子吗?我想见我的儿子,总有一天能见到!”
李顺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你还是人?我听着都觉得磕碜,为了过上好日子,竟然给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子当小老婆,小老婆还不是明媒正娶的,不错,这样你能穿的好、吃的好,可是你的脸皮哪里去了?我和康平虽然乞讨要饭,生病挨饿,吃了很多苦是不假,终归我们堂堂正正做人,现在不是也没饿死吗?“
兰香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他从没见过他有这样的一面,李顺接着挖苦她:“都给人家生了儿子了,到如今还没明媒正娶你,哪怕是一个小妾吧!他都不肯给你一个仪式。请问,这就是你想要的吗?”翻脸不认人的李顺还真是可怕。一向厚道温和的那个男人不见了,眼前是一个可恶的尖酸刻薄的敌人。
兰香气得声音发抖,“你!你!是啊!你今天就是来羞辱我的?你最好一次把你的话都说完,不过,人各有志,你凭什么对我的选择指手画脚?或者说,你应该是想提出一点什么条件让我补偿你?”
李顺顿时也感到了羞辱,“呸!你的补偿,我瞧着都觉得恶心!谁稀罕?我还嫌脏呢?”
兰香也站起身,“既然如此,从今往后倒也干净了,井水不犯河水吧!你该说的话也说完了吧?以后再见面你就当不认识我吧!所有的恩怨一笔勾销,所有的过往到今天全部结束了!。”
李顺轻蔑地撇撇嘴,“在我心里早就如此了!”
事情已经到了水火不容又烟消云散的地步。
兰香喊一声跟随身边的婆子!“李嫂,我们走!赶紧走,有这个人在的地方我都要避而远之!”
兰香和李嫂大踏步地离开了,寒风吹起,吹起兰香质地上号的披风在空中划出一道流动的亮丽色彩。
关家的丧事终于到达了高潮,唢呐和喇叭同时响起,来参加丧礼的人们都穿上了黑色丧服,关应谦的晚辈们手里拿着一段用柳树的枝干砍成的一个哀杖,等到棺材下葬后在他的坟头周围插成一圈,将来这些柳枝有少数的几段会发芽,变成另一棵新的柳树。
午饭过后,就是往地里抬棺材的时候了。关老夫人和关玉堂,白秀屏和关应谦的弟弟妹妹,这些直接的亲人都哭得死去活来。关家是大户,往来亲友众多,连主持丧礼的大老知们都怕场面控制不了,连忙命令抬棺材的人快些启程。
就在棺材离地的一瞬间,大家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门不够宽,本来棺材的宽度是不如门的宽度的,但是一旦有人要抬,就变得出不了门了。
“如今没办法,只能一个一个的斜着身子出门!”大老知一声令下。
理论上是可以这样的,大家都赞同,但是实行起来就很难了,因为楠木的棺材非常沉重,一旦抬起,重力均匀地作用在每个抬着的人身上,力量压得人走路都很困难,所以没有大可能有灵活改变路线的可能,就必须走成一条直线,当地又有一个风俗,那就是棺材一旦抬起来就不能放回地面,要一直把它送到车上。
所以在一声”起“的号子令下时,所有人咬牙切齿地用腿撑住地面,又随着一声“走”的号子,这些人艰难地向门外迈步,在群力支撑的情况下,一股脑儿涌向门口。这时就听到“噼里啪啦”的门框被挤碎的声音。门框碎了,木框和纱布也被撕裂了。
白秀屏见状更加哀哭不止,“儿啊!娘知道你是不舍得离开家,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报仇雪恨!毕竟你和我们已经阴阳相隔,再留恋,这个家也不属于你了,娘来陪你好了,免得你黄泉路上觉得孤单!”
哭着就朝棺材上一头撞去。
搀扶着她的两个年轻人忙紧紧地拖住,在场所有人看了无不动容,简直是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但是时间终归要往前走的,一分一秒,它将所有的人和所有的事带向了纷乱繁杂的结局。应谦的尸身终于被抬出了家门,一路尾随着数不清的人潮。到了东北方向的田地里,早已有一个七八米深的大坑挖得整整齐齐,四四方方,还预留了台阶,供棺材缓缓地落进坑里。
在统一的号子声里,那具罩着昂贵棺衣的木头房子一样大的棺材,一步一步地下沉,最后平稳地躺在了坑底,坑边上的人群挨挨挤挤的,大老知一步一步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另一些村民,在棺材上放了弓箭,茶碗,还有一些银元,一切都完成以后,喊一声“填坟!”
几十把铁锹同时动作,不一会儿原地就鼓起了一个大大的土包,周围插满了柳树的木桩,罩上了五彩斑斓的花圈,远处,纸扎的轿子和车马,还有栩栩如生的纸马,都被放在一处,一个火把靠近,瞬间熊熊地大火烧了起来,这些东西都随着空气飘向了阴曹地府,成为关应谦在阴间的完美家园。通红的火光映红了人群里的每一张脸,而哭声也成了一片悲伤的海洋。
但是在一个时辰之后,所有人都散去了,一座新坟永远地留在了这里。
世俗里的人,请你不要胡乱猜想事情的结局,你的猜想往往都是徒劳而已,时间是个魔王,你用它做一些自作聪明的事,它偏偏给你一个糊涂的结局,如果你不问结果,踏踏实实地做一些发自内心的事,往往它会给你一个令你满意的结果。
第一百六十章 埋葬[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