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
“娘,你也吃点!”
“我刚起来,饿点啥呀!你都吃完,我好刷锅再做饭!”
母亲坐在院子里,就着微弱的灯光削红薯,“今天我和你妹妹在家烧红芋糊头炒菜”,母亲这样说的语气轻松喜悦,就好像接下来还有儿子吃不着的大餐似的。
银法不说话,依旧哧溜哧溜地吃饭。
紫红大马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咴咴”地叫了两声。
“我吃饱了,走了!”银法悄悄地把一个荷包蛋埋在小面鱼的下面,“娘,你做的太多了,我吃不完,你吃了吧!你起得早,也吃点暖和暖和!”
“咦,这孩子,咋又剩饭啊!多吃点才能顶一天,你又不舍得在外面买口东西吃,过来!吃完再走!”
“饱了饱了,就剩点汤了,你喝了吧!暖和暖和”
银法坐上马车,紫红马等不及主人催促就抬起蹄子大步向东而去,很快就没了声音。
冬天,天亮得特别晚,家里就剩下自己和女儿雪花,母亲也不急着做饭,她端起儿子吃剩的半碗,把锅里的一点稀汤也盛入碗中,准备趁热吃掉,多少年来,她不知道吃了多少次孩子的剩饭。
还是滚烫的汤,用筷子搅拌搅拌吧!“这是什么?荷包蛋!这孩子!两个荷包蛋还给我留下一个,哎!你这孩子!要气死娘吗?出一天远门,吃不好,又要搬货,这么累,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真是的!娘吃不吃这个鸡蛋又有什么关系呢?真气人!”
她决定不吃这碗剩饭,把那大海碗放到了案板上,用一个竹筛子给罩住。半下午儿子回来时再添些面汤煮煮,让他吃下去垫垫。最主要的,这次吃了,儿子下次一样会给她留下,为了避免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她这次就要杜绝妥“妥协”。
母亲自言自语地念叨了半天,渐渐地眼泪就不知不觉地滚到脸颊上,人间到底有多少辛酸苦辣、又有多少温暖感动!作为一个三个孩子的母亲,她要顾好家里家外,也要管好孩子吃饱穿暖,别的女人可以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正常日子,自己常常三更半夜起立穿针引线,为的就是不能让每个孩子冻着饿着。更不能让孩子们感觉到自己缺失了父亲就比别人矮一等。这个信念撑得她好辛苦,天还没冷就早早地拆洗好棉衣。天还没热就缝制好合身的单衣,无论多苦多累,自家的孩子从来都穿得干干净净,吃得舒舒服服。
丈夫走了五年了,五年来,她总是带着儿子在地里一起干活,瓜田李下,一个年轻的寡妇,不能单独在一个地方停留的太久,除了自己家里;更不能和什么人走得太近,除了左邻右舍。
她要比任何人都辛苦,更要比任何人都谨慎,好在如今孩子们都健康快乐有出息。
于是她的脑子里飞快闪过最近登门的两个男人——康平的爹李顺和康平的叔大庆。这两个年轻的男子一年冒一次面,又比自己年轻,庄里的人应该没有什么非议吧?这次康平肯定是要走了,走吧!走吧!这孩子毕竟是有家的,即使没有娘,那也是有家的,树枝伸展得再远也是有根的。自己是个寡妇,如果和男人们打交道太多难免有些不好听的传闻了。
“可要小心哪!一个女人的名节比什么都重要!孩子们都大了,千万不能给孩子们抹黑!康平是个好孩子我照看了三个年头,离开我他不知道会不会不舍得,我肯定舍不得,但大道理不能错!”
流了一会子眼泪,母亲觉得头有些晕,浑身也没有力气,轻轻地走回床上躺下了,天色还没有要亮起来的兆头。“儿子应该走到东边的大水湾了吧?今天忘了嘱咐他带上那把红缨枪了,不知他带了吗?”母亲的心又悬了起来。
于是她又起身,悄悄地开门来到东边的厢房,就在厢房的门后边,那是红缨枪固定放置的地方,全家人秘而不宣的约定。乡野穷家,没有男人支撑门户,多个心眼总是好的。
母亲伸手摸了摸,红缨枪不在那里,那就是被银法拿上了车,母亲松了一口气,这才放心了。重新回到床上躺下。
这一进一出,再加上天色本来就快亮了,萧家的孩子们在母亲的调教下都有早起的习惯。睡在旁边床上的雪花渐渐地醒了。
“娘,俺哥赶车走了?”雪花的声音里带着睡梦中的迷沉。
“走了好大一会子了”娘的声音里带着刚苦过的暗沉。
“娘,你咋了?声音不对劲啊!要感冒?”
“哦,可能吧!早起受凉了可能”
母亲从来没有在孩子面前流过眼泪,除了每年她丈夫的忌日。
“娘,康平的爹奇怪着呢!”
“哪里奇怪了?”
“你看,那天来了,没说上十句话就走了,去找康平了,这几天都没有影儿了,总觉得不对劲吧?”
“他这几年和康平聚少离多,现在总算能父子团聚了,留在那边陪着康平,这不很正常吗?”
“也对!你再睡一会儿吧!”
“好!”
正迷迷糊糊地想要睡去,院门口大杏树上蹲着的公鸡突然扯开嗓子一声高喊,紧接着,全村的鸡一起开唱,天色微微亮了。
“起床,做饭!”母亲说一声,然后坐起身穿衣服。
雪花伸了个懒腰,又翻翻扭扭了几下,才依依不舍地从被窝里钻出来。
有娘在身边,她觉得自己一直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晨兴夜寐,这就是萧家院子里生活的节奏
一百六十八章 晨兴[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