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和自己屁股底下坐的这把椅子一样,看上去和这院子里的寒酸非常不协调。
“这是有故事的一家人!”,齐燮元脑子里一闪。
这女子从台阶上走下来,脚步轻盈地如同害怕踩死一只蚂蚁一般,她轻轻的走到齐燮元的身旁立住,开启樱桃小口说道,“桑德斯真的是一个伟大的医生!”
齐燮元眉头轻轻地一皱,很快又舒展开来,皱眉是因为这女人的话,舒展开是因为这女人的声音是这样的清脆温柔、甜美坚定。
齐燮元将拳头抵住下巴,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既然你们都说她伟大,那就说说他怎么个伟大法?”
“长官,让我来说,春天的时候我们小少爷得了百日咳,又没钱治,再加上这是个传染病,很多医生也不想给治,眼见就要不中用了,邻居们都找来了,说既然看不好的病了,不如抱到郊外去深埋了,省得传给其他孩子,姨太太哪里舍得,我们日日闭门不出,祈祷小少爷能够好起来,依然是日日加重,麦收过后,小少爷也真的眼见不行了,邻居们就硬抢着抱出去,姨太太追到大路上,厮打中,碰到了桑德斯一家三口人,桑德斯说看看说,小少爷还可以救活,还有希望,他先是抱在怀里祈祷,又给打了针,暂时稳住了生命,他说,如果这孩子要康复还需要一些西药,然后他就去码头上找同行去了。”
“就在他走的时间里,有人把桑德斯一家告发给了义和团,义和团来了,转眼的功夫,桑德斯太太和儿子就倒在血泊里。义和团还点起熊熊大火烧死了他们母子,等桑德斯先生从外面找药回来,看见自己妻儿被烧得焦黑又面目全非的尸体,当时就晕了过去!\"
齐燮元脸色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后来呢?这个洋人怎么还没死?”
年轻妇人愤怒了,“这样的人为什么就得死?您知道吗?他醒来后第一句话是什么?”
“什么?”齐燮元很平静。
“他醒来后第一句话就问,‘小帅儿怎么样了?他把找来的药用在我儿子身上,小帅儿的病竟然真的好了,到现在已经全好了,只是瘦弱的很,军爷,您要不要来看看?”
齐燮元沉默不语,他咳嗽一声站起身,来回踱步,静静地思考。
屋内一个孩子虚弱的哭声悄然响起,那少妇对老妇人说了句“卫妈妈,去看看孩子!”
老妇人无声地点点头进去了。
齐燮元高声道,“这就是洋人的可恶之处,用武力摧垮我们的国家,用洋教统治我们的心智,他们飘洋过海、不远万里地来到中国,难道就是为了救你的孩子吗?可笑!”
“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中国人要杀死我的孩子,而他,用上帝的博爱救了我的孩子!”少妇的声音高了起来。
齐燮元面对这样一个美丽的少妇似乎话也多了起来,他盯着她的眼睛,冷酷地说了一句话。
“如果他们真的这么无私的话,为什么不在自己的国家里各过各的日子?他们以拯救世界的姿态出现在我们的国家,中国的一切灾难不是他们带来的吗?他们是侵略者!彻彻底底、从内到外的侵略者!”
“长官,无论如何您不能杀了他,他已经牺牲了自己的妻儿,他
四处奔走,建立了60余座教堂,并且建有孤儿院、教会学校、教会医院,他让流浪的人有处安身,他让饥饿的人吃到热饭,他让流浪的儿童读书认字,他让生病的人起死回生.....他和那些侵略者是不同的,正是因为有了那些侵略者,他们才看到了中国有很多很多受苦的人需要帮助,他说,他是为了帮那些侵略者赎罪才来的!\"
”哼!好狡猾的洋鬼子,漂亮话话说得真是天衣无缝!”
女人轻轻地摇摇头不再说话,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她刚想开口再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她觉得自己实在无能为力说服眼前这个级别不小的军官。
齐燮元眉头紧锁地打量院中的一切。“这院子里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吗?孩子的父亲呢?”
少妇张了张嘴唇,又合上了,她顿一顿,“长官,您要不要进来看看我的儿子?你放心,他已经好了,不会再传染了,您看,我和卫妈妈天天伺候他,我更是日日和他在一处,现在不是也好好的吗?”
副官打断少妇,“胡说!你可知道我们首长的官衔儿?你那黄口小儿也配见我们军长?”
“凤举,别这样!看看就看看,老百姓的孩子就是我们自家的孩子嘛!”齐燮元制止了副官。
255章 传教士[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