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陪着贝拉来到倾慕的房间,房门一开,贝拉默默地看着里面有些年头的装修,只觉得这一间房间与这幢华丽的大房子格格不入。
墙面的漆有淡淡的开裂痕迹,不是特别明显,像一根黑色的头发丝。
但是皇子住这样的房间,明显不妥。
窗帘的颜色都是旧的,明显泛黄了,放眼望过去,墙壁上到处是贝拉小时候的照片,就连头顶的灯也是。
倾慕走到床边,也不管多少双眼睛正盯着自己看,慵懒地往床上一躺,笑呵呵地伸出手,打开顶灯的开关:“每天晚上这样看着你睡,我才觉得踏实。”
他坐起身,不再示范了,而是拉开自己整齐的衣柜,露出一排小小的女童装,道:“换季的时候,我都会亲自手洗衣服,然后晾干,再挂回来。以前我们的衣服都是这样放在一个衣柜里的。”
他打开下面的抽屉,取出她可爱的小皮靴,说:“我养护得还不错吧?长这么大,我可是桌子都没擦过,却念念不忘地给你擦鞋子。”说完,他一脸期冀地凝视她,妖娆的大眼里弥漫着惑人的雾气,莹亮而迷人。
房间里的其他人,连同倾羽在内,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部退了出去。房门也被人很贴心地关上了,似乎有意识地想给倾慕创造拿下贝拉的条件。
贝拉整个人都蒙了。
倾慕捏着一双小靴子,拿起她的手,然后将小靴子放入她的掌心,让她双手托好。
他捧着她的脸颊,非常认真地看着她:“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对你家人说,你要把我带回家,你要养我。但是后来,你跟我回了家,我答应过会养你,你还记得吗?”
贝拉觉得掌心的靴子忽然变得很烫手。
倾慕说的她全部不记得了,她盯着他的眼睛,盯了好久。她感觉他温润的手掌就在自己脸颊的两边,距离嘴唇这么近,一些零碎的片段冲击着她的脑海。
她忽然落下泪来,问他:“我是不是吃过你的手?”
倾慕面色一紧:“你想起来了?”
“没……没有。”她矢口否认,慌乱地将手中的靴子往床上一丢,转身就要冲出去。
那年,明明是她在床上诱惑他,天真无邪地对他说:“我现在吃了你,就是为了让你长大以后吃回来哦。”
她用软软的小手捏着他的掌心,将他的手送到她的嘴边轻轻咬着。
那会儿,她自己都不知道男女之间所谓的“吃”是什么意思。他也不懂,还傻乎乎地让她咬,甚至懵懵懂懂地答应以后一定会吃她的。
流光在心酸的回忆中曼舞飘摇,一闪而逝了许多年。
而今的他,已经知道了“吃”的意思,更加执着于心中的承诺,固执地坚守。
看她狼狈地扔掉小靴子转身而逃,倾慕下意识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臂:“你记得,你想起来了是不是?”
“你放手。”贝拉用力一推,倾慕肩膀吃痛,闷哼了一声。
她不敢再挣扎,也不敢面对他。
倾慕扳过她的身体,正视她的眼睛,她却闭上了双眼,泪如雨下。
“为什么?贝拉,你明明记得我的。”倾慕沙哑的声音像在哀求,满满的委屈与痛楚凝结在那句“为什么”上面。他不顾身上的疼痛,用力抱住了她。她的眼泪顺着脸颊坠落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一片炙热。
贝拉咬着唇,清晰地感觉到他珍惜的吻带着纯洁与郑重,落在她头顶的发上。
她真的记起来了,她记得小时候咬过他的手指,记得他们在一个被窝里睡过觉、在一个澡盆里洗过泡泡澡。
但是,那又如何?
“三殿下,我求你,放我走吧。”她哑声说完的一瞬间,倾慕的大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肩膀,勒得她疼。
因为闭着眼睛,她看不见眼前的一切,更看不见他悲伤的模样。
他沉默了好久好久才道:“是你一直在撩拨我,失踪后还给我打电话,哭着求我别忘记你。如今,我费尽力气找回你,你觉得我是为了听你对我说放你走吗?”一字一句,他似乎用生命在说话,极慢,极其动情,也极其让人心碎。
贝拉忘不掉重逢后的那一幕——那个龌龊的男人将她的裤子全部扒了,将她的上衣撕得差不多了,他那么恶心地压在她的身上,对她做猥琐的事情。可是这样的画面全部被倾慕看见了,她接受不了。别说她现在还不清楚自己会不会对倾慕产生爱情,即使她真的很爱倾慕,也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所以她很难过。
“呜呜……呜呜呜……我求你别再逼我了,我……我呜呜……”贝拉忽然大声哭了出来。
她一根根掰开倾慕的手指,认真地回应他:“不管以前我们有过怎样的约定,不管以前我们的关系如何要好,那些过往于我而言不过是童言无忌,我不可能喜欢你,也不可能跟你再做回好朋友。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那些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事情,全部成了你口中的童言无忌,你要我以后怎么办?”倾慕绝望地哭喊出来。
他把她放在心里这么多年,她怎么可以将话说得如此绝对?
他忍着肩上的疼,用力抱着她:“我……我不逼你,你给我机会,让我重新追求你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贝拉哭着挣扎起来,也不管他身上有没有夹板,推开他没有受伤的半边肩,自己跑出去老远,然后一把抓住了门把手,扭头瞪着他。
倾慕想要上前的脚步就这样生生止住了。
她抬起被泪痕切割得破碎的小脸,迎着他同样滑过泪水的容颜,一字一句道:“我不会喜欢你,永远不会。”
她冲了出去,房门被她带着关上的一瞬间,一块门板,隔出了整整两个世界。
贝拉不会知道倾慕此刻的感觉,就像好不容易才将全世界紧紧抱住,又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它被毁灭。
长廊上没有人,她大步朝着象牙白色的阶梯跑了过去。
贝拉一口气冲下楼,看见凌冽夫妇、沈帝辰夫妇他们全部坐在沙发上喝茶聊天。
众人表情温柔,倾容也在一边拿着平板电脑教倾羽怎么玩,倾蓝虽然很少说话,但也坐在一边默默看着电视。
大家看见贝拉一口气冲下来,发现她的眼睛肿得像桃子,不由得看向她的身后。
倾慕居然没有追来!
“这是怎么回事?”慕天星当即走上前,首先抱住了贝拉,帮她拨开凌乱的额发,关切道,“倾慕欺负你了?”
贝拉看着慕天星,摇了摇头:“没……没有。”
沈夫人也大步走了过来,焦急地拉住了女儿的胳膊:“那怎么回事?刚才我们下来的时候,你们的气氛不是还好好的吗?他不是正带着你回忆你们小时候吗?”
大家都希望这两个孩子可以走到一起,所以才会行动一致地从房间里退出来。多一点空间,年轻人好发展。
可是眼下这种情况,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
倾羽一下子飞奔过去,抱住了贝拉:“姐姐,姐姐,你怎么了?不要哭。”
贝拉已经不哭了,只是心里难受。
她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又直接扑进了沈夫人的怀中,抱歉地说着:“我刚才跟三殿下说我不会喜欢他的,我都说清楚了。”
全场一片死寂。
倾容气得站起来,忍不住对着贝拉道:“你到底有没有心?我三弟那样对你,恨不能把心都掏给你,你居然这样伤害他。”
“倾容!”凌冽大声斥了一句,然后微微抱歉地看着沈帝辰,“一定是倾慕太心急了,让贝拉吓到了,我很抱歉。”
沈帝辰摇摇头,他心中也是满怀歉意的:“三殿下对贝拉怎样,我们有目共睹。这一定是贝拉的问题,不是三殿下的问题。作为父母,我们会跟贝拉好好沟通,事情总会解决的。”
他所说的解决,跟凌冽认为的一致,就是如何让贝拉重新接受倾慕。
而贝拉觉得话已经讲清楚了,留下来只会徒增尴尬:“妈妈,我们……回家吧。”
“姐姐,你不要我啦?”倾羽忽然大喊了一声,哇哇大哭起来。
大厅里一片悲戚戚的氛围,实在是让人的心情好不起来。
倾慕的心情固然让人心疼,但是贝拉的悲惨遭遇也不容忽视。
凌冽走向慕天星,将妻子拥在怀中,痛定思痛道:“这样吧,麻烦你们暂时帮我们照顾倾羽了。”
贝拉因为倾慕不肯留下,倾羽又离不开贝拉,只能由凌冽夫妇选择让步了。凌冽想起晚餐时候妻子说的话,思考着要不要给贝拉找一个心理医生。
倾羽在贝拉的保护下一直很好,回到了家里,只要不提让她跟贝拉分开,她就是开朗活泼的样子,看起来并不需要凌冽夫妇太过担心。
但是贝拉不同,她是一个接近成年的少女,是一个可能从十四五岁开始不断被男人“欺负”的少女。在那样的情况下保全自己,最后还是被人贩子卖给一个中年男子做小老婆,多亏了她这张妖娆的脸,不然清白还不一定能保住。
若这样的遭遇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凌冽不敢想象自己的怒意要宣泄多久、多广、多烈才能罢休。
所以,当华方表示要将杀人的倾慕交给他们的时候,凌冽的态度是非常强硬的。
凌冽一口咬定了贝拉就是流落在外的皇戚,还要追究华方拐卖宁国皇戚的罪责。
在这样的情况下,华方答应了会将涉事人员一网打尽、严惩不贷,华、宁双方就此事达成了互相保密的协议,否则,倾慕在华国境内杀了人,岂是这么简单就能拍拍屁股走人的?
面对凌冽夫妇的让步,沈帝辰心中略有不安。
倾羽毕竟是公主,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不是沈家第二次能够承受的。
沈帝辰上前揽过妻子的肩膀,俯首温柔地看着贝拉,问道:“爹地、妈咪陪着你一起住下好不好?你跟倾羽一个房间,爹地、妈咪住客房如何?”
沈帝辰可以跟妻子先回家,但是他们不愿意让女儿有再次跟父母失散的感觉。再者,把她一个人留下,很容易让现在缺乏安全感的她有寄人篱下的心情。
贝拉望着沈帝辰,眉宇间满是犹豫。
自己都跟倾慕那样说了,她留下来的话,一个屋檐下,两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多尴尬。
看得出她的犹豫,倾羽拉着她的手,哽咽道:“姐姐,你就答应吧,留下来跟我一起睡,留下来,我求求你了。”
贝拉看着倾羽像珍珠般不断坠落的眼泪,终于点了点头:“好。”
慕天星松了一口气。
沈帝辰微微侧过身来,面容清俊,身姿挺拔,看着凌冽夫妇的同时,微微笑着:“我们一家今日可能要在陛下寝宫叨扰了。”
“不,是倾慕吓到了贝拉,你们愿意留下来安抚倾羽,我们真的很感谢,真的。”
慕天星刚刚说完,凌冽看了一眼墙上的壁钟,道:“不早了,让孩子们都先休息吧。”言外之意是,他们两对夫妻还要再聊一聊。
沈帝辰正有此意,当即点头答应:“好。”
慕天星跟沈夫人领着两个女孩子进了一间房,里面点了紫薇花的香薰蜡烛,充满芬芳,帮助人舒缓神经。
浴缸里倒满了水,贝拉很聪明,这些设备虽然先进,但是慕天星简单一讲她就全部懂了。
两套睡衣放在架子上,干净的浴巾也放在架子上,慕天星跟沈夫人先出去了,不打扰她们休息。
贝拉熟练地帮着倾羽脱光衣服,自己也脱掉衣服,一对姐妹花心满意足地泡着澡。
虽然还有些惆怅,但是贝拉相信,如父亲所言,一切都会解决的。
晚上,两个女孩子手拉着手躺在大床上,因为有彼此的陪伴,因为知道这里是安全的地方,所以她们很快就睡着了。
书房里。
沈帝辰夫妇坐在沙发上,跟凌冽交谈着。
很快,慕天星也进来了,她眼眶微红,关门靠近的一瞬间,凌冽伸出手将她拉到自己的面前,捏着她的下巴,端详着她的模样:“怎么了?”
她是从倾慕那里回来的。
贝拉跟倾羽洗澡睡觉,倾慕那里还没人去看过。
慕天星抬起头看着凌冽,又看了看沈帝辰夫妇,道:“我们要不要给贝拉找一个心理医生?”
沈帝辰沉默了。他不是没想过,但是他害怕这样的举动会伤害到贝拉的自尊心。
有时候,一个人的性格或多或少有天生的成分在里面,比如贝拉,从小就独立、勇敢、坚强。所以她能在被贩卖后将倾羽照顾到那个程度,其实沈帝辰夫妇并不难理解。
就因为懂得贝拉的坚韧,所以沈帝辰有些担心:“三殿下那里说什么了吗?”
他想考虑一下贝拉现在的状况,看需不需要心理医生。
慕天星有些忐忑,看着沈帝辰直言不讳道:“贝拉想起来了,她问了倾慕他们小时候的事情,都是她自己想起来然后问的。就好像之前问鳄鱼,问儿童乐园的时候一样,没人提醒,她自己想到了。但是她已经想起来了,还是坚定地跟倾慕说他们连朋友都不会做的。”
沈夫人惊了一下:“那么三殿下岂不是很伤心?”
慕天星却道:“他不是伤心,而是绝望。”
想想刚才倾慕在房间里的样子,慕天星觉得很难过。
倾慕对她凄然地笑,还反过来安慰她说:“身为洛家的子孙,我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要死要活的,但是身为贝拉的倾慕者,我是不可能放弃她的。”
“我很抱歉。”沈帝辰拧了下眉,思忖了好一会儿,征询着开口,“明天我跟我太太亲自找贝拉好好谈一谈。我们是她的父母,也许有些事情她不愿意跟心理医生说,却愿意跟我们说。”
如果可以不通过外人就找到问题的关键,这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大家又聊了一会儿,沈帝辰夫妇跟凌冽夫妇就分别回卧房休息了。
大床上,凌冽拥着慕天星躺下了。
这两天实在够累的,尤其是凌冽,根本没怎么睡。可是现在有了舒适的睡觉条件,他又睡不着了。
“小时候,我为了没有温暖的家庭烦恼;长大后,我为了自己的双腿烦恼,然后我又为了如何得到你烦恼,我为了亲生父母、为了很多琐事烦恼;做了父亲之后,我日日夜夜为了孩子烦恼,为了忙不完的国事、操心不完的家事烦恼。”
凌冽说着,轻叹了一口气。他闻着慕天星的头发,认真道:“幸而有你陪在我身边,不管欢笑还是泪水,让我觉得并不孤单。”
身在高位,凌冽实在很辛苦。
他忽然理解了洛杰布早早退位的原因。洛杰布二十岁登基,六十岁退位,在位整整四十年,四十年如一日地操劳,能不累吗?
越是明白为君者的艰难,凌冽越是希望贝拉能够早点接受倾慕。
“小乖,虽然外面的世界错综复杂、风云不断,但是回到家里,如果有心爱的人和自己的宝宝等着自己,我就感觉每次回家好像回到了避风港,回到了加油站,温暖,舒适,充满了力量。高处不胜寒,如果倾慕能够跟贝拉在一起,这一生一世有贝拉陪在他身边,不管他经历怎样的风雨,他都不会退缩。因为我们洛家的男儿,全部是为了心爱的女人变得无比强大的。”
凌冽心疼倾慕,内定储君的事情是整个家族乃至宗亲都知道的。倾慕注定会在这枯燥、乏味、高耸的宫墙内过完这一生,宁国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制,即使是皇族也是如此。
倾慕已经将贝拉放进了心里,如果此生不能跟贝拉在一起,他也不会爱上别人了。若将来他为了传宗接代的事情,娶了一个不爱的女人过这一生的话,凌冽怎么想都觉得很凄惨。
“我想要贝拉接受倾慕,陪着倾慕将这孤独又身不由己的一生走完。”
凌冽忽然伏在慕天星的颈窝里,很难受地闭着眼睛:“我希望倾慕幸福,希望我的每个孩子都幸福。”
慕天星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凌冽精致的短发。
想想刚才孩子们的表现,她深吸了一口气:“大叔,倾慕会幸福的。我觉得贝拉心里是有倾慕的,而且我们可能太着急了。”
“皇爷爷他们也是老祖宗十八岁的时候生的。所以孩子们已经不小了,他们马上就要成年了,而且也要进大学了。”
凌冽抬起头,看着慕天星。
回想起当初慕天星多么不肯生孩子,再到后来又愿意生孩子,一个小姑娘跟了他之后,这一生都过得磕磕绊绊的,直到现在,遗失的女儿才找回来。
凌冽捧着她的脸,认真地道歉:“对不起,我曾经说过要让你做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曾经想过要将全世界最好的都摆在你面前,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失信于你,让你屡屡陷在危险之中。”
“这些都过去了。”
慕天星能感觉到今天的凌冽特别感性。也许是倾慕的事情让凌冽有感而发了,也触碰了凌冽心中某些柔软的地方。
“当初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是四少,说话尖酸刻薄,还很毒舌,只要跟你对话,我都有种随时能被你气死的感觉,但是现在我觉得很幸福,因为一个女人能遇见一个愿意为了自己改变的男人,这样的概率几乎为零。”
很多男人是自私的,宁可换掉一个女人,也不愿意为了一个女人劳心劳力地承担些什么。
凌冽却为了她变得阳光起来,变得爱笑了。
她在被窝下用力抓住了凌冽的手,道:“大叔,我相信贝拉一定会让倾慕的世界充满阳光,就好像当初的我们。”
凌冽动情地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嗯,小乖,晚安。”
“晚安。”
夜色越来越浓,星辉如萤火,遍布深蓝苍穹。
贝拉跟倾羽的房间里,后半夜忽然传出一道凄厉的惨叫声。
所有人吓得第一时间冲出了卧室。
倾慕的房间离她们的房间最远,因为大家担心贝拉看见倾慕会徒增尴尬,故意这么安排的。这导致倾慕不顾一切地冲到贝拉房间的时候,贝拉的床边已经围满了人,凌冽夫妇、沈帝辰夫妇全部在。
惊叫的人却是倾羽。
倾羽浑身湿透了,因为噩梦的侵袭,小脸苍白一片。她睁开眼睛,发现房里的灯已经被人打开了,她抬头看着周围的人,他们用关切的目光注视着她,跟她说话,但是她一句也答不上来,转头扑进了贝拉的怀中:“姐姐,我好怕,呜呜。”
这种遭遇,只有贝拉能够理解。
贝拉紧紧抱着她,认真哄着:“没事了,刚才是噩梦,你不会有事的。”
倾慕转身倒了一杯温水过来,递给贝拉:“让倾羽喝点。”
慕天星跟沈夫人都有些担心,她们还以为那声惊叫是贝拉发出来的,没想到是倾羽。
贝拉这会儿睡得迷迷糊糊的,好像忘记了跟倾慕之间闹别扭的事情,很自然地伸手接过倾慕递来的杯子,喂了倾羽。
倾羽喝了点水,又伏在贝拉的怀中,她的身体瑟瑟发抖,眼泪簌簌落下。
贝拉心疼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又听她说:“让他们出去,都出去。”
慕天星担心得很,想要问,被凌冽扶住制止了,他用眼神示意她出去再说。
所有人都很担忧,但是倾羽只要贝拉一个人,便全部无奈地从屋子里退出去。
这时候,倾羽忽然侧过脸,满是泪痕的小脸转向倾慕,急忙喊着:“三皇兄,你别走。”
“好啊。”倾慕脱口而出,好像他巴不得走不掉一样。
倾慕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凌冽闻言,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倾慕身上,然后领着众人出去了。
房门一关,屋子里只剩下大床上相拥的姐妹,还有披着外套、留下了却又不敢靠近的倾慕。
倾慕不清楚妹妹叫自己留下的原因,但是他有了一个理由可以堂而皇之地站在这里,多看一眼心爱的女孩不是吗?更何况妹妹究竟怎么回事,他也很担心,想要问清楚。
只是倾羽又不说话了,她只是趴在贝拉的怀中哭了好一会儿。哭够之后,她轻轻闭上了眼睛,又睡着了。
在这个过程里,倾慕就坐在床对面的一张小沙发上,静静看着。
贝拉感觉妹妹睡着了,拥着她的身子轻轻放下去,让她躺好。
贝拉自己也穿着睡衣,有些不自在。
如果说刚才还是蒙的,那么现在她已经很清醒了。
“三殿下,您请回吧。”贝拉没敢看他,也觉得自己这样躺下去不合适,咬了咬唇,又道,“很晚了,您回去休息吧。”
倾慕没动,他就这样看着床头的少女,在贝拉觉得受不了的时候,他却轻松地笑了笑,好像气氛并不如她想象中那般紧张得令人窒息。
“我脑海中描绘过无数次你长大之后的样子,甚至跟小爷爷要了安全局里专门绘制人脸的软件,将你小时候的照片放上去,然后自然生长。你的样子,跟我想象中真的差不多。”他的声音很温润,没有逼迫感,听起来就好像是哥哥,又或者像是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在自然地说着什么。
贝拉听着这样舒缓的语调,觉得很舒服,却又不敢麻痹大意:“三殿下,很晚了。”
“是倾羽让我留下的。你也看见我父皇、母后有多宠她了,她让我留下,她不开口,我哪里敢走?”说着,他竟然当着贝拉的面站起身来,走到柜子前,从里面取了一块毛毯,再回到沙发上坐下,将毛毯盖在自己身上,颇有一种他今晚要留在这间房里过夜的意思。
贝拉觉得头皮发麻,干脆两眼一闭睡觉了。
但是她总觉得夜色下有一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她又是在那种经历下长大的女孩,警觉性很高,怎么可能真的睡得着呢?
贝拉不知道自己第几次叹气了,倒是沙发上的少年提醒了她:“你睡不着的话,不如我们说说话吧,你都第七次叹气了。听人家说,叹气次数越多,人越倒霉。”
贝拉:……
在大床上翻了个身,她接着睡。
说真的,贝拉不清楚倾慕现在是怎样的想法。至少在她看来,她已经将他伤害成这个样子了,用倾容的话来
第五章 我求你放我走吧[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