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掰了掰,没能掰开。
温婉眼前模糊一片,轻轻握住他的手。时隔多年,再次如此亲密接触,温婉只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颤着声音哄道:“阿深,我是婉婉,没事了,没人会抢你的东西。”
她一寸寸捧着他的手,他便奇迹般地将手松开。
一个东西猛地从他掌心滚出来,恰好滚到温婉面前。
她捡了起来,待看清楚那是什么之后,又是另一番痛彻心扉。
那是2000年夏她在兴安岭跟外公学篆刻时的拙作——一枚小小的藏书章。
他持朱文,她持白文,静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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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深怀里护着的那粉粉一团是个小女孩,约莫三四岁,叶深意识到是地震的那一刻,小女孩正好在宾馆大堂玩耍,他冲上去将小女孩抢进怀里,找了个角落蹲下。
他将小女孩护得很好,她没受伤,只是嗓子哭哑了,叶深的血沾染着她的泪水糊了满脸。
四川女人在看到女孩的那一刻立马冲了上去,哭喊声直抵苍穹。
后来温婉才知道,女人的亲人都已经丧生在地震之中,全家上下之余她和叶深救下的小女孩。
天灾无情,以生灵为刍狗。
叶深很快就被送到临时救援点,他伤得很重,额头上脑袋上有很多伤口,流血过多,在缺氧环境中待得太久,临时救援点做了基本的检查和处理之后,叶深还是久久没醒过来。
临时救护点太混乱了,随时都有新的伤员转进来,有的已经被压得血肉模糊,只有一口气尚在。还有的送来后不久就撒手人寰,徒留人间一场伤心事。
哭闹声,喊叫声,医生和护士慌乱的声音,此起彼伏,接天连日,充斥在临时用作医疗点的空地上。
若苍天有情,闻此悲恸,不知它当作何感?
医务人员建议叶深赶紧转移出灾区,到大医院接受系统治疗。
当时恰好有一支军队要出映秀运输补给物资,顺便转移部分伤员,叶深也将随这支特殊的队伍一起离开,距离队伍离开的时间还有三十分钟。
而温婉和蒋清凌他们还只能在灾区待命转移。
这三十分钟过后,下一次再见不知又是何时何日在何地。
叶深安置在帐篷的角落里,身上盖着一床脏兮兮的军用毛毯,不知道转了多少手,毛毯的边缘满是血污。
就这,还是睡他旁边病床的小伙子给的。
小伙子今年二十岁,房子坍塌压着了他的腿,大部分肌肉组织坏死,灾区医疗条件也有限,那条腿多半是保不住了。他听到护士说叶深需要保暖,但是没有找到可用的保暖用品,就将盖在自己身上的毛毯给了叶深。
他痛得满脸都是汗水,嘴唇惨白,还咬紧腮帮说:“我不需要保暖,哥哥比我更需要。”
温婉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又滚了下来,她颤着声音道了谢,将毛毯仔细盖在叶深身上,就守到了帐篷外面,她浑身又脏又乱,可眉眼还是精致的。见了人间疾苦的她眉间多了浓郁的不易抹去的悲伤和忧愁,蒋清凌从帐篷走出来,坐在温婉旁边,头深深埋进双膝间,肩头一耸一耸的。
在温婉的眼里,蒋清凌还是个大男孩,这个年纪的孩子,刚走出温室,生活中最大的坎坷也许是遇到个特别难缠的客户,又哪里见过这种灾难呢?
莫说是他,就算是温婉,勉强长他几岁,勉强比他见多识广,在人力难以抗拒的灾难面前还是没忍住哭了好几场。他哭了一路又算什么。
蒋清凌帮着救援了十几个小时,也哭了十几个小时,温婉天生不擅安慰人,只得拍一拍他的肩膀。灾区通讯恢复了一些,意识到这一点是因为温婉突然听到手机响了,铃声很陌生。
蒋清凌也听到了,在上衣口袋摸了半晌,摸出了一部手机。
他紧张兮兮地看了温婉一眼。
温婉拧眉:“接啊。”
“这是师兄的手机,没密码接不了。”蒋清凌哭得声音都带了几分孩子特有的奶音。
温婉拿过手机,试探性地输了几个数字,手机竟然解开了。
他倒真是,几十年如一日地用一个密码,她的生日。
温婉接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着急的女声:“阿深,你现在在哪里?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和伯母都快急疯。”
温婉呼吸微微一顿:“安宁,我是温婉。麻烦你帮我转告顾阿姨,叶深没事,只是受了伤。”
第九十五章 生别离[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