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高悬空中，热辣辣地炙烤着大地，又热又燥，就是秦小宝此时心情的最佳写照。
她咬了咬嘴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把心情调整好。
不管即将要面对什么，她都不会退缩，自己该承担的责任，不管能不能承担得起，她都会扛起来。
她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秦越，而秦越的目光一直都在简然的身上，目光里是满满的担心。
很多时候，秦小宝都很羡慕简然，羡慕她有这么一个专一体贴的好丈夫。看到他们时，她都不由得会想到战念北……
以前她总觉得只要自己努力，只要不放弃，战念北一定会接受她，但是今天，她不这样想了，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他，连想到他，她都会心疼。
第一次，她的心里是如此不确定。
战念北对她的态度突然转变，无数次拒绝她，是不是因为他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想到战念北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拒绝自己，秦小宝再一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慌乱得不知所措。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还能像以往一样厚着脸皮去追求战念北吗？
秦小宝焦急得抓了抓头发，忽又听到秦越低沉的声音响起：“沈文渊可能不会承认自己的身份。至于怎么样才能让他承认，那就要看你怎么跟他说了。”
“我会努力的。”秦小宝点点头，其实她并不知道该怎么跟沈文渊说，顿了一下，她又说，“哥，我可以一个人进去见他吗？”
“不行！”想也没有想，秦越便一口拒绝了，拒绝得斩钉截铁。
“你不是说他是跟我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吗？那么由我单独去劝说他是不是更好？”秦小宝轻柔地说道，但是语气和眼神又坚定无比。
没等秦越开口，秦小宝又说：“我已经长大了，不可能一辈子活在你们的护佑之下，有些事情你们不能帮我面对的。”
秦越注视着秦小宝，她确实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喜欢的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打转的小姑娘了。
思绪良久，秦越觉得是应该给她一个机会让她独自去面对一些事情，正想点头答应，简然却拽了拽他的衣袖，担心道：“让小宝一个人去会不会有危险？”
“嫂子，谢谢你的关心！”秦小宝苦涩地笑了笑，“他不是跟我有血缘关系吗，平时待我也好，他不会伤害我的。”
秦越看了简然一眼，又看向秦小宝，说：“你去吧。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记住我们在这里等你，你不是一个人。”
“谢谢哥！谢谢嫂子！”秦小宝抿唇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乐观一些。
朝他们点点头，秦小宝转身向农庄走去，每走一步她都停一步，仿佛前方就是万丈悬崖，踏进去便再也无路可退。
她走了好久好久，才走到老爷子居住的地方。
才走到门口，她便听到了老爷子如往常一般洪亮的声音：“小宝来了。”
听到老爷子的声音，秦小宝忽然就停住了脚步，再一次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用以往的活泼的语气说道：“爷爷，小宝又来看你了。”
“还是小宝最孝顺爷爷，快进来陪爷爷坐坐。”老爷子的声音再度传来，仍然如以往那般和蔼可亲。
秦小宝拖着沉重的步伐迈步走进去，看到老爷子坐在凉椅上，正在摆弄一局残缺的围棋棋局。
老爷子抬头看向她，拍拍身边的位置，说：“小宝，过来爷爷身边坐，爷爷教你下棋。”
恍惚间，秦小宝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秦家在美国的大宅子，看到爷爷总是坐在棋室里，笑眯眯地唤她：“小宝，过来，爷爷教你下棋。”
她小的时候，爷爷就想教她下围棋，但是她懒又不喜欢做动脑子的事情，每次总是推三阻四，后来只学到一点皮毛功夫。
但是爷爷心疼她，她陪爷爷下棋时，爷爷总是让着她，总会输给她几局，让她错以为自己下棋的功夫其实还不错的。
“爷爷……”秦小宝好想再像以前那样称呼他，可是这两个字卡在喉咙间怎么也吐不出来。
一想到自己看的那些文件资料，想到他是一个刽子手，想到他取代了真正的秦爷爷，想到他抓了小然然……
想到这些，秦小宝只觉得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像是掉进绞碎机里被绞碎成了渣，疼得她冷汗淋漓。
“小宝，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秦爷爷看着她，一脸的担心与心疼。
秦小宝多希望这个爷爷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爷爷，多么希望秦越给她的资料都是假的……那样她就能无所顾忌地扑到爷爷的怀里，像个孩子一样抱着他撒娇。
可是她知道，秦越不会欺骗她，那些资料都是真的，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并不是慈祥可亲的爷爷，而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如果可以，如果他愿意认错，她愿意替他来背负他以前造下的罪孽，只求他不要再伤害任何人。
秦小宝没有往前走，而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地给老爷子磕了三个响头。
因为她太用力，额头上的头皮撞破，鲜红的血液从破裂的地方渗出，顺着她光滑的额头一滴滴往下掉，滴到铺着大理石的地板上，溅成一朵鲜红的花朵。
“小宝，你这是干什么？”老爷子急急冲过来，想要把秦小宝扶起来，可是秦小宝一动都不愿意动。
她看着秦爷爷，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哭着说：“爷爷，求您了！小宝求您了！求您把小然然还给哥哥和嫂子，小然然是他们的命啊，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你让他们怎么活下去？”
“小宝，你在胡说什么？”老爷子神色一凛，目光中闪过复杂而又阴狠的光芒。
他知道秦越来了，知道秦小宝是随他们一起来的，只是他料想秦越手中没有他取代秦家老头的证据，不会对小宝乱说。
但是小宝此时的表情，让他大概能猜到，秦越应该是把他所知道的都告诉了小宝。
这些年，他做任何事情都是瞒着秦小宝，从来都没有想过让她参与进来，他希望小宝能永远无忧无虑地生活着，永远都不要看到人世间的丑恶。
可是，该死的秦越，他竟然破坏了这一切……
老爷子握了握拳头，厉声道：“小宝，你先起来，有什么话慢慢跟爷爷说。”
秦小宝跪得笔直，将秦越交给她的那份DNA比对检验表双手递给老爷子，哑着嗓子问道：“沈文渊，请您告诉我，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文渊”这三个字狠狠地击打着老爷子，即便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是从秦小宝的嘴里说出这三个字来，还是让他心惊肉跳。
其他人怀疑他的身份，他可以毫不手软地处置掉，但是眼前的这个人是他沈家唯一的血脉，是他唯一的亲人。
老爷子眼中一闪而逝的慌乱，没有逃过秦小宝的双眼，她更加确定了，眼前这个人叫沈文渊，是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人，而不是受人尊敬的秦家大家长秦爷爷。
“小宝，听爷爷的话，你先起来说话，爷爷给你处理一下伤口。”老爷子贼精的双眼看着秦小宝，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秦小宝仍然跪得笔直，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执意要得到答案地追问道：“请您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小宝，你在说什么呢？爷爷听不懂。”他不能承认，一旦承认那就是承认自己是个冒牌货。
承认自己取代了秦家老头子还好，但是绝对不能承认自己是沈文渊，不然他将面临的不仅仅是秦越对他的追杀，而是要面临整个国家对他的追杀。
若不是逼不得已，若不是早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他又怎么可能用别人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每个人都有自己该走的路，都有自己的生活，谁都不会想要做一个替代品去过别人的人生。
秦小宝流着泪，声声泣诉：“沈文渊，求你不要再装了，你根本就不是我的爷爷，你是坏人，你是杀人凶手。是你绑架了小然然，那么小的孩子你都能下得了狠手，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点人性？”
老爷子怒道：“小宝，我是你的爷爷，你怎么能这么说爷爷？爷爷这些年对你的疼爱难道还少吗？别人都可以怀疑爷爷，但是你不能。”
“我多么希望你这么些年来没有那么疼爱我。”他没有疼爱她，那么他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他怎样，与她无关，她也不会因为他心疼。
“小宝，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爷爷这些年真是白疼你了。”老爷子摇了摇头，一副被误会被冤枉的痛苦表情。
“我知道你不会承认。”秦小宝又将另一份文件丢给他，抹了抹眼泪，道，“你自己看看吧。你做的那些事情天理难容。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不能安分一些？小然然还不到四岁，你绑她来威胁她的父母，但凡你还有那么一点点人性，你就不会这么做。”
“小宝——”
“不要叫我的名字。”秦小宝异常激动地说完，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任何人都可以指责我，骂我，但是你不行，因为你是我的……”话几乎脱口而出，可是沈文渊还是及时收住了。
一旦他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那就是承认他是沈文渊，这绝对不是他苦心经营多年想要看到的结果。
秦小宝咬了咬嘴唇，说：“你可以不承认你的身份，那请你把小然然交出来，把她还给她的父母。”
既然沈文渊不愿意承认身份，那么她就退而求其次吧，目前把小然然找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小宝，小然然是我的曾孙女，我疼她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把她藏起来。”只要他咬死不承认，小然然也不在他这里，谁又晓得到底是秦越在撒谎，还是他在骗人。
秦小宝急得吼了起来：“沈文渊，你应该也有自己的孩子吧，应该能够体会到做父母的担心孩子安危的心情。”
不提孩子还好，一提他的孩子，老爷子的周身瞬间被层层怒气怨气戾气包围着。
他当然有自己的孩子，但是他的孩子年纪轻轻就被人害死了，不仅他的孩子被人害死了，还有他孩子的妻子一同被害，只留下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
既然秦小宝已经认定了他就是沈文渊，那么他再装下去，她还是不会相信，索性就将一切告诉她，让她知道谁是她的亲人，谁是她的仇人。
“小宝，你想知道，那就先起来，爷爷把一切都告诉你。”沈文渊又坐回凉椅，端起早已经凉掉的茶喝了一口。
秦小宝用手撑着地站起来，但因为跪得太久，双腿都跪麻了，差点又跌了回去，但是她咬着牙硬撑着站起来，站得笔直。
沈文渊盯着她看了许久，许久后才缓缓说道：“对，我是叫沈文渊，是我杀了秦家的老头，照着他的模样整容，取代了他的身份继续生活。”
当年为了这个计划，他谋划了整整五年时间才得已实施。
他潜伏在秦老头的身边，摸清楚他的生活习惯，学他说话，模仿他的一切……直到一切准备成熟时，他才采取行动。
就是因为他准备了那么久，并且又整了一张与秦老头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秦灏和秦越父子俩才没有发现异常。
“为、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秦小宝颤抖着声音，花了好长时间才问出一句完整的话。
“为什么？”沈文渊冷哼一声，眸中杀意乍现，“因为我想要活下去，想跟自己的孩子团聚，想要抱抱孙子。”
当年他刚刚取代秦老头，成了一个全新的秦老头。
他通知自己的儿子前来江北相聚，没有想到他就晚到了一步，等他赶到的时候，他们夫妻已经被人暗中处置了。
“你想要活下去，你就好好生活，没有人拦着你，为什么要滥杀无辜？”秦小宝摇了摇头，痛彻心扉地说道。
从小，她的个性就要强，经常打架，也经常骂人，大家都说她是一个小魔女，但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别人的性命。
每个人，不论贫穷还是富贵，都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谁都没有资格左右别人的生死，而这个她一直以为是天底下最慈祥的爷爷，杀了人竟然还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仿佛那些人都活该被他所杀。
以前他每年都会带她去放生，会带着她去福利院捐款，会去看望贫穷地区的孩子……他常说的一句话：生前多积福，死后才能上天堂。
就是这样一个满口仁义道德的人，在他伪装的面具下原来藏着一副那样恶毒的嘴脸。
他不但杀了人，而且杀的不止一个，如今他连一个小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秦小宝都不敢想象，倘若小然然有什么事，她的哥哥和嫂子会怎么样，而自己恐怕以死谢罪都不够。
“你以为我想好好活着就能好好活着吗？那些人根本就不给我机会。”若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他又何需取代别人？
秦小宝抹了一把泪，忽然就没有那么难过了，对于这样一个良心早已经泯灭的人，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就算她说得再多，他也听不进去，只是她要怎样才能从他的口中套出小然然在哪里。
“小宝，我是爷爷啊，是你的亲爷爷……”说着说着，沈文渊老泪纵横，“你是我们沈家留下来的唯一的血脉了。”
“爷爷？你是我的爷爷？”秦小宝凄凉地笑了起来，笑得眼泪肆意而流，“我不想要你这样杀人如麻的爷爷。”
如果他还是
第十二章 棋子[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