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萧擎河那里离开之后，简然满脑子还在想着自己的父亲。
她看过父亲的照片，父亲和哥哥的长相有几分相似，但是她觉得父亲比哥哥还要好看一些，眉目之间多了几分英气。
父亲那么帅气，又是那么一个有信仰、有原则的人，要是她是当年的母亲，肯定也会为父亲心动的。想到这里，她笑了起来，看来她和母亲的眼光还是差不多的，当年母亲看到秦越时，也是喜欢得不得了。
想到父亲、母亲，简然自然就想到了京都的人和事，自然就想到了好一些日子没有见的凌飞语。
上次见凌飞语的时候，凌飞语已经怀孕大概三个月了，如今算算日子，孩子应该有五六个月大了，肚子也应该很明显了吧。
想到飞语，简然拿出手机给她打了一个电话，拨通之后，那边的人很快接听了：“然然？”
“飞语，是我。”听到凌飞语的声音，简然就觉得好亲切，好温暖，眉目之间不自觉地染上温暖的笑意。
“我当然知道是你啊，我又没瞎又没傻。”电话那端的凌飞语说话仍是大大咧咧的，多年来一点都没有变。
简然太习惯她的语气了，笑了笑，又问：“程旭阳在美国的工作顺利吧？”
凌飞语说：“你家男人没有给他安排太烦琐的工作，他每天准时上班，准时下班，爽得很。”
简然又问：“孩子现在好吗，有没有踢你？”
提到孩子，凌飞语忽然提高了嗓门：“说到这浑小子我就来气，刚刚还踹了我两脚呢。他现在欺负我，等他生下来的时候，看老娘不好好收拾他。”
“浑小子？确定是男孩了吗？”简然笑了笑，又说，“等你生下来的时候，你就舍不得了。”
“嗯，前几天我去检查了，确定是男孩。”说到这里，凌飞语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我家的宝宝是男孩，虽然比你家的小然然小了几岁，以后还是可以追她的吧。”
“飞语，其实吧，我更偏向我们家的小然然找一个年纪比她大的对象，以后才有人照顾她。你看你家宝宝生下来，比我们家小然然小四五岁，不好不好。”
为了自家的宝贝女儿，简然也不怕得罪自己的闺密，再说了，凌飞语也不会跟她生气。
不等凌飞语开口，简然又说：“我们家的小然然不行，不过我还可以再给小然然生个妹妹啊，以后让你儿子追小然然的妹妹。”
听到简然要给小然然生个妹妹，凌飞语激动得大吼一声：“然然，你有了？”
“有什么？”简然被凌飞语的大嗓门吼得都快耳聋了，一时还真没有反应过来凌飞语所说的“有了”是指什么。
“你刚刚说给小然然生小妹妹啊，那肯定是你有好消息了吧。”凌飞语又说又笑，“你几个月了？预产期是什么时候？以后咱们可以一起奶孩子了。”
“没，我没有。”简然下意识地抚了抚腹部，她倒是很希望腹中有个孩子，可是就是没有啊。
也不知道这辈子，她还有没有荣幸再孕育一个秦越和她的孩子。
“我知道了，肯定是还没有满三个月，还不能对别人说。然然，你放心吧，我的嘴严实得很，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电话这端，简然都能想象到电话那端的凌飞语拍着胸膛给她保证的样子。
“我真没有！”不是简然不相信凌飞语那张嘴，而是她真的没有怀上，总不能胡说吧。
有的事情凌飞语的嘴很严实，打死她，她都不会说，但是有的事情，只要传到她那里，过不了一会儿，所有人都会知道。
还记得以前大三的时候，同班一名男生在追一名女生，凌飞语死缠着从男生的嘴里把女生的名字挖了出来，并且发誓绝对不会告诉别人。可是那天上午的课程还没有结束，男生跟女生恋爱的消息已经传得全校都知道了。
从那以后，同学们就给凌飞语取了一个非常接地气的绰号——凌大嘴！
“好了，你别解释了，我明白的。”凌飞语又说，“程旭阳很快就会结束这边的工作了，到时候我回去，我等你，我们一起生哈。”
简然：……
结束通话后，简然抬头望了一眼天空。
今天的天气很好，晴空万里，正如简然此时的心情一样。
生活重新步入了正轨，周末可以到哥哥家里蹭蹭饭，跟闺密聊聊天，还能到处走走看看，这种日子才叫日子。
简然心情好，回家的途中又给秦越打了一通电话，得知秦越去了临市谈工作，大概要晚上才能回来。
简然怀着愉悦的心情回到家，刚刚进院子不久，就看到小然然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条链子，嘴里念叨着什么，就连绵绵在她的脚边转来转去都没能引起她的注意。
不知道怎么的，看着小然然这副模样，简然的心蓦地一疼，想靠近小然然却怎么也挪不动脚步。
兴许是看到了她，绵绵丢下小然然向她跑来，围着她转了两圈，又呜呜地叫唤了两声。
简然知道，绵绵是在告诉她，小然然很伤心……
简然把绵绵抱起来，放轻了脚步，慢慢靠近小然然，走近之后却听到小然然对着链子说：“烈哥哥快现身！烈哥哥快现身！”
小然然喊了一遍又一遍，她不停地呼唤着她的烈哥哥，可是她的烈哥哥都没有现身来见她。
喊了许久，小然然眨眨漂亮的大眼睛，噘着小嘴，豆大的泪珠一滴接一滴往下滚落。
“然然……”简然走过去，将小然然抱在怀里，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烈哥哥不在，爸爸妈妈会陪着你。”
“烈哥哥骗然然！烈哥哥是大骗子！”小然然哭得稀里糊涂的，还不忘记说她的烈哥哥。
简然柔声安慰道：“然然，烈哥哥并没有骗然然，然然相信烈哥哥好不好？”
小然然抬起小脑袋，伤心地问道：“那为什么烈哥哥没有出现？”
简然说：“因为烈哥哥去了很远的地方，他听不到然然在喊他，所以他才没有出现。”
小然然天真地追问：“烈哥哥为什么要去很远的地方？是然然惹他生气，他不喜欢然然了吗？”
“不，烈哥哥就是太喜欢然然了，所以才会离开的。”简然叹息一声说道。
如果烈不是太喜欢然然，那么他绝对不会为了保护小然然那么拼命地跟敌人战斗，拼尽全力护着小然然的安全直到保镖赶到。
“妈妈，为什么？”小然然软乎乎地问道。
她一点都不懂，烈哥哥喜欢她，那为什么还要离开她？烈哥哥答应过会一辈子陪在她的身边，保护她，帮她赶走所有的大坏蛋。
“因为……”简然抚摸小然然的头，把心底的疼痛压下，尽量好好跟小然然说，“因为烈哥哥在等我们的小然然快快长大啊，小然然快快长大之后，就能见到烈哥哥了。”
“可是然然长不大。”之前小然然听了妈妈的话，说长大之后就能见到烈哥哥，她就吃好多饭，每一餐都吃得饱饱的，但是几天过去了，她还是一个小孩子，一点都没有长大。
她长不大的话，是不是烈哥哥就不会回到她的身边了？
想到自己长不大，再想到烈哥哥不会回到自己的身边，小然然又噘着小嘴，伤心地大哭了起来。
“然然，不会的。我们的然然天天都在长大呢。”简然没有想到他们家的小然然是如此的心急，竟然想在几天就长成大人。她是爸爸妈妈生的孩子，又不是爸爸妈妈种的豆芽，哪里能说发芽就发芽，说长高就长高的。
“那然然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小然然看看自己，再看看妈妈，“然然要长到妈妈这么高吗？”
“然然长到十六岁就可以了，那个时候然然就是大孩子了，烈哥哥就会回到然然的身边。”简然亲亲小然然的额头，温柔地说道。
等小然然慢慢长大之后，她就会懂得烈哥哥去了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是——天堂！
现在然然还小，又心心念念着烈哥哥，简然实在不好对小然然说实话，那样她一定会更伤心难过的。
送简然离开之后，萧擎河回来坐在客厅里。
他复杂的目光定定地瞅着某一处，看了许久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一拳狠狠地击打在茶几上，眸中怒意顿生。
他简直枉为人子，父亲身受重伤，流落在外，过了那么多年生不如死的日子，他竟然丝毫不知道情况。倘若这次不是父亲主动找到他，他怕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自己的父亲还活在人世。
父亲这么多年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连他这个亲生儿子在见到父亲的时候一时都没能认出他。
想到父亲这些年受的苦，萧擎河抬手一巴掌狠狠地甩在自己的脸上，恨自己如此无用，父亲在外受了那么多年的苦，他却什么都没能为他做。
一巴掌不够，萧擎河又狠狠地甩了自己两巴掌，似乎这样才能让他的心里好受一些。
又过了许久，萧擎河才缓缓起身往书房走去。
走到书房的门口，他抬手握住了门把，准备扭动之时，却又忽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他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情绪，直到觉得自己可以用平常心态面对书房里的人，他才扭动门把。
打开门之后，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书房的书桌前。
在他的书桌前，坐着一名头发已经白了一大半，脸部有明显烧伤痕迹的男人，男人的面部伤痕很严重，几乎认不出原来的模样。
不仅脸部烧伤，他的背也驼着，个头高，看起来似乎有八九十岁高龄，然而他真正的年龄并不到六十岁。岁月在他身上下留下了太多痕迹，才会让他看起来足足老了几十岁。
“爸——”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一个字，却几乎用尽了萧擎河全身的力量。
但是他的喊声并没有得到男子的回应，他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电脑屏幕，好几秒钟才会轻轻眨一下。
萧擎河也没有再唤他，而是慢慢走到他的身边，目光看向书桌上的电脑显示屏。显示屏里显示的是简然，简然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清清楚楚地回放着。
在简然来之前，萧擎河在客厅装了监控摄像头，目的就是记录她今天的点点滴滴，让他们的父亲想念她的时候，随时都可以看看她。
陪着萧远峰看了许久简然，萧擎河忍住心中的疼痛，又试着说道：“爸，你已经看了好久了，我们先暂停，休息一会儿再看好不好？”
“然然是我的女儿……”萧远峰像是没有听到萧擎河的话，指着显示屏里的简然，笑着说，“你看看，她的眼睛长得很像她的母亲，但是她的眉毛长得像我。”
“她不止眉毛像你，好多地方都像你呢。”萧擎河无奈地苦笑了一下，顺着父亲说。
简然是在简家出生长大的，父亲从简然出生，到后来失踪，都没能抱抱自己的孩子。她又是他心爱之人所生，她们母女这些年受了那么多苦，他对她的疼惜自然要比对萧擎河的多一些。
两个人说着说着，眼泪从萧远峰的眼角滚落，一滴接一滴，模糊了他的双眼。
他的眼睛看不清楚电脑屏幕里的简然，但是他的心里看得非常清楚，他的女儿有很多与他相似的地方。
“爸，你不要这样。你回到我们的身边了，以后你随时都能看到然然和我。”萧擎河看着父亲，每看父亲的面容一眼，他的心就揪得紧一分。
尤其是看到父亲的眼泪时，萧擎河再也忍受不了，怒气像洪水一样喷薄而出，可是他找不到可以发泄的地方。
害父亲变成这样的沈文渊已经死了，他们总不能再去找跟当年那件事情没有丝毫关系的秦小宝泄愤。
萧远峰没有说话，只是老泪纵横，像是要把忍了二十几年的眼泪在这一次全部流干。
“然然——”萧远峰抹了一把泪，颤抖着手抚上电脑屏幕，手掌贴在简然的脸上。
明明就是冰冷的电脑显示屏，但在触碰到简然脸颊的一刹那，萧远峰似乎能够感受到简然的温度。
他激动得声泪俱下：“她是我的女儿，她是我的女儿，她是我的女儿，是我的孩子……”
他不停地重复着这么一句话，每咬出一个字，他的嘴唇都会微微颤抖着。
“爸——”除了叫一声爸，萧擎河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够说什么。
这二十几来，他的父亲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父亲受的那些苦，他恨不得替父亲去受。
“擎河，你说然然会认我这个爸爸吗？”萧远峰像受到惊吓一样收回手，两手捂住自己的脸，“不不不……我不能让她看到我这个样子，我不能吓到她。”
萧擎河扑上去抓住萧远峰的双手，重重说道：“爸，你别这样。刚刚你也听到了，然然说了，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她的父亲，她绝对不会不认你的。”
“不，我不要吓到她，你不要让她知道我的存在。”萧远峰左右看了看，推开萧擎河钻到书桌下躲起来，“不要让她找到我，我不要让她找到我。”
萧擎河蹲下来，拉着萧远峰的手，安慰道：“爸，简然是你的亲生女儿，是我的亲妹妹，我比你更懂她，她很渴望亲情。”
“你不懂。”萧远峰摇了摇头，还是不愿意从书桌下出来。
与其让女儿看到他现在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他宁愿自己是一个死人，把多年前那个正直阳光的英雄形象留在女儿的心中，做她心中永远的英雄！
看到父亲的样子，萧擎河心疼得如同刀割，他又说：“爸，你先出来，你相信我。现在的医学这么发达，我们去国外，我一定会找到好的整容医生，让你恢复原来的样子。”
“擎河，我真的可以变回原来的样子？真的可以吗？”萧远峰重复问了好几遍。
如果不是想要认回女儿，恢不恢复原来的容貌对于他来说，倒是没有那么重要，但是他想要认回女儿，想要听女儿用好听的声音叫他一声爸爸，想要把女儿抱在怀里，亲口告诉她，她是他的女儿。
这辈子，他苟且活到现在，仇人已死，继续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便是女儿。
“爸，可以的，一定可以的。”萧擎河扶着萧远峰起身，又道，“等你的容貌恢复了，我们再告诉然然。”
“我真的可以认回然然吗？她真的会愿意认我吗？”萧远峰还是没有信心。
“爸，你应该知道的吧。然然经常向我打听你的事情。然然常常说，要是她能够见到你，那该有多好。”顿了顿，顾擎河继续说道，“她从小生活在简家，简正天没给她们母女好脸色看。后来若不是有顾南景护着她，恐怕她早就不知道被简正天送去干什么了。”
“是我对不起她们母女，是我没有能力把她们母女从火坑里救出来。如果当年我回来了，我把她们母女从简正天那里带回来，她的母亲就不会被逼得跳楼自杀，她也不会被人背叛，被人当成棋子利用。”
提到这件事情，萧远峰恨得捶胸顿足。
明明知道那是自己的孩子，可是他因为不想受简正天的控制，几年都没有去认回她们，等到他下定决心要去接她们回家时，却遭人暗算。
“爸，这些都不怪你。我们都知道，你心里装着她们母女。要不是遭遇车祸，你又被毁掉了原来的面容，你就算爬也会爬着回来的。”对于父亲的性子，当年萧擎河还小，但是他记得很清楚。
萧远峰伤感道：“这些都不是借口也不是理由。总之一句话，是我没用，才让她们母女受那么多的苦。”
时隔多年，他才知道原来当年真正想要把他置于死地的人，并不是顾、简两家，而是隐藏在暗处的秦家老头子。
证实是秦家老头子想要除掉他之后，他便开始着手报复的事情。
谁又料想得到，当他一切准备就绪，可以用自己的方法除掉那个老东西的时候，老东西却被揭发只是一个冒牌货。当他想方设法去监牢一探他的仇人时，竟然听到消息，他的仇人已经死了。
他什么都来不及做，那个害他过得生不如死的人，竟然那么轻易地死掉了。
他一怒之下，找到了最无辜的秦小宝报仇。
那个时候的他，被仇恨覆盖了理智，一心只想着要为自己和女儿报仇，却忘记了自己那么做，跟沈文渊那个禽兽又有什么区别。
每每想到秦小宝被自己伤得体无完肤，差点葬送性命，萧远峰就担心害怕。
他担心地结巴道：“擎河，爸爸做了禽兽不如的事情，要是让然然知道，她一定不会原谅爸爸的。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告诉她，我不想毁掉在她心目中的美好形象。”
“爸，你到底明白不明白？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然然
第十三章 烈哥哥快现身[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