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用意,当下硬下心来,说道:“没想到赵无伤这人倒守信用,我还怕他担心你受不了这些话,不肯对你说出实情。没错,我要对你说的话,就是赵无伤对你说的那些。既然他已经说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讲的了。”
细君原本只是心中委屈,讽刺弄玉,不过是怪弄玉冷落了她,可一听弄玉说这话,顿时感到一阵心慌,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弄玉见细君听了她的话,脸上的嘲讽瞬间变成了惊慌,心疼不已,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走,她便冷冷地说道:
“我的意思你不是都明白了吗?我确实攀上高枝了,背靠方婕妤这棵大树好乘凉。你不过是个家世败落的翁主,我做什么事凭什么事事都跟你说?我跟谁要好,那是我的事,方婕妤待我好,我自然喜欢留在她身边!”
细君不可置信地瞧着弄玉,一句话都不肯相信,她摇着头,眼泪却流下来:“我认识的郭弄玉不是这样的人!你是有苦衷的是不是?只要你说出来,我就相信!你不是说过等这里的事一结束就带我去洛阳逛逛吗?现在我答应你!我跟你去洛阳。”
弄玉见她哭得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也是心如刀绞,几次冲动地想要对她讲出实情,但话到嘴边,到底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解忧见她们两人一个沉默不语,一个暗自饮泣,便笑道:
“凭他有天大的事,说开了就好了。这事实在也怨不得细君,从你跟方婕妤来到甘泉宫起,细君就日日盼望着你来找她,谁知道左等右盼都不来。她只当你是太忙了,顾不上,就盘算着来找你。谁知道在仪凤殿外被人挡了回去。她隔三差五地来,又是下雨,又是日头的,总见你不着,她心中焦急,自然委屈……”
细君打断她道:“谁要你说这些话给她听!好像是我上赶着巴结她一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这是讨好方婕妤呢!白辜负了我一片心!”
弄玉心中感动,再也狠不下心说伤她的话,只好说道:“我并不知道你来找过我。”
细君啐道:“是呢,你深院高墙的,哪里知道我们这些人!我见韩校尉也时常被你拒之门外,更何况是我们!呸!瞧你这张狂样!”
解忧笑着拍拍细君的肩膀,道:“罢罢罢,我跟你住了这么久,只当你脾气和顺,没想到竟然这般牙尖嘴利,以后再不敢惹你了!”
弄玉也忍不住取笑道:“她以前确实平和柔善,说话从不这么尖酸刻薄。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些疑心,她是跟着哪个男人学来的这份伶俐。”
细君急忙辩解道:“赵大哥才不会这么对我说话!”
解忧笑道:“我们也没提这男人的名姓啊,谁知道你不打自招,这位赵大哥是谁?我竟一点儿都不知道,改日我也跟着他学一学这好口齿!”
细君见两人取笑她,羞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三人取笑一阵,细君忽然说道:“韩校尉长得真好看,脾气也好。我见过他几次,有一次我来找你,恰好他也来,我们都被人拦在门外,就认识了。那天中午还好好的日头,不知从哪里飘来一阵雨,我又没带雨具,要不是韩校尉送我回来,我早就被淋透了。以后他带人巡查的时候,总会让人照顾照顾我们。其实我和解忧住得挺好,哪里需要多多关照。”
弄玉想起这些天跟韩城之间那若有若无的隔阂,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细君见她这失魂落魄的样子,问道:“你们怎么了?闹什么事了?”
弄玉叹道:“他总是让我心里不痛快。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细君想了想,对着解忧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解忧,我有几句话要单独说给弄玉,绝不是怠慢你,你不要多心才好。”
解忧爽朗一笑:“你们有什么话尽管说去,不用顾忌我。”说完便径直走开。
弄玉就把当日她与赵临月的矛盾,韩城近来对她的态度,以及自己的担忧简明地给她说了。
细君侧着头沉思了片刻,说道:“以前你说的那些话,我那时候还不太明白,现在可都明白了。原来是你追求的韩校尉,怪道呢,看他那样子,我也不觉得他是主动追求女子的那一种人。”
弄玉不解,问道:“这话怎么说呢?”
细君笑道:“我说这话你别多心,我虽然跟韩校尉并不算熟识,但我瞧着他不是主动能跟人交心的人。”
弄玉插嘴道:“你刚才还说他为人不错!”
细君见她急了,取笑道:“我不过说了几句话,你急什么?我不是说他的为人,是说他的性格上,总是不愿意跟人走太近。你细想想,是不是有些事都是你主动?”
弄玉果然低下头把两人相识以来的大小事捋了一遍,发现确实如此。以前她总是以为是她先对他表白了心意,事事都是她主动也是应该的,倒也没有在乎,可如今经细君一提点,她才发现其实她对韩城并没有那么了解。
她低着头沉默了半晌才问:“那我该怎么办?”
细君双手搭在她肩膀上,目光坚定而柔和:“只有一个办法,不要疑心他,也不要猜忌他,不管你们最后到底能不能在一块儿,都像是一定能在一起一样喜欢他。只是去喜欢他,包容他,理解他。”
弄玉听了她的话想要反驳,细君却接着问:“你打算跟他分开吗?”
弄玉一惊,几乎本能地反驳道:“自然不想!”
细君拍拍她的肩头道:
“既然不想,那你去疑心他可能会喜欢上别的女人有什么意思呢?毕竟他也没有真的喜欢上赵临月不是?你拿着这种不存在的问题去给他找不痛快,天长日久,他就算对你有感情也因为这些日常的龃龉给消磨干净了。再说了,退一万步讲,既然你不想跟他分开,边信任边喜欢,还是边猜忌边喜欢,哪个让你心里更舒坦呢?一边喜欢他,又一边猜忌他会让你过得很辛苦。倒不如痛痛快快喜欢他!”
弄玉细细品味着细君这几句话,半晌才叹道:“说起对待感情,你比我高明。”
细君低低地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些许愁苦,说:“能找到喜欢的人不容易,你可要好好珍惜才是。”
弄玉忽然想起韩城说过的匈奴假和亲的事,便趁这个机会也一并对细君说了,末了又补充道:“以后只要我还在长安,你都不要来找我了吧。”
两人前一刻还说着悄悄话,下一秒弄玉却翻脸无情。
细君失声道:“你什么意思?要跟我绝交吗?”
弄玉不吱声了。
细君眼中的笑是此刻才消失,她的嘴角因为适才的微笑还微微扬起,现在却生硬地凝固在脸上。她眼睛直直地盯着弄玉问道:“是这个意思吗?”
弄玉把脸转过去,不忍再瞧她的脸,说道:“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细君脸上又恢复了平静,说道:“我明白了。”
她伸手握住弄玉的脸,将她掰过来看着自己,一字一句地对弄玉说道:“赵大哥说的那些话,我不信,今日你虽然说了与他相同的话,但我依然不信!我认识的郭弄玉不是这样的人,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你既然现在不说,那我等着便是。我等到你想说为止。你既然现在不见我,那我等着便是。我等到你想见为止。我还有一句话要对你说,不要委屈自己,为了谁都不行!”
说完便走开了。
弄玉怔怔地待在原地,被细君说的这几句话感动不已。她没有想到细君居然比她想象中更了解自己,哪怕自己什么都不说,她还是没有缘由地相信自己。
交友如此,她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牺牲都值得。
她不要细君去和亲,她要她活在大汉的繁华里,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她不要李陵娶赵临月,她要他不要再活得那般委屈隐忍,她要他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活得潇洒恣意,哪怕他等着流素,一生不娶;她要嫁给韩城,陪着韩城在塞外守护一方百姓,让那些百姓在他的守护下,也能过上幸福安稳的生活。
她想要的东西这么多,她以后的路还这么长,如果她心存畏惧,如果她囿于情爱,如果她脆弱到被赵临月三言两语就挑拨到崩溃,那这些东西她怎么能拿得起来?
她现在必须冷静起来,扶着方天河往前走,一步一步,不管前面等待她的是什么,她都绝不能再回头。
知心[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