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估计方天河不会叫他们,都悄悄散了,仪凤殿里只有弄玉陪着方天河坐着。弄玉见大殿之中只有她们两人,便开口问道:“今日你落水,打断了赵临月求婚的事,这只是权宜之计。过些时日,只怕还会旧事重提。你有没有法子从根本上解决这事?”
方天河转脸看向她,澄澈冰冷的眼珠里没有丝毫情绪上的波澜起伏:“有。只要在赵临月第二次开口以前,李陵已经娶了别的女人,这事就解决了。”
弄玉想了想,觉得事情有些为难:“可是李陵怎么能这么快就找到自己的心上人?”
方天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冷森森地笑道:“谁说让李陵娶他的心上人了?”
弄玉立即阻止道:“这不妥,我怕你弄巧成拙。你不是还想拉拢李陵吗?倘若你逼着他娶了他不爱的人,他能不记恨你吗?到时候你跟他反目也就迟了。”
方天河却怡然不惧,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你以为拉拢一个人,一定是给他最想要的东西吗?其实不然。只要我拿走他最不想要的东西,他依然会感激我。况且李陵早已经没得选。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娶赵临月,一条是娶别的女子。赵临月,他是一定不会娶,那你说他还能怎么选呢?”
弄玉看着方天河,声音已经有些干哑:“那么,你想让他娶谁?”
方天河伸出手来,把弄玉脸上的碎发拂去,她的手指冰冰凉凉,灵巧得像是一条细小的蛇,碰到弄玉温热的脸颊,弄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这次说话的声音很慢很慢,每一个字都在嘴里斟酌了很久才吐出来:“不是我想让他娶谁,他就会娶谁的。这得看他自己的心意。当然了,在我心里,我是想让他娶你的。”
弄玉听了这句话霍然抬眼,恨恨地瞪着她,说道:“你要是敢逼迫我,我就去皇后那里揭发你!”
方天河看向她的目光忽然变得柔和:“从我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我拉拢李陵最好的人选,所以才去找你。后来,你说你心仪的男子是韩城,说起来韩城也不错,只是家世差了些,所以我虽然也有心拉拢他,但如果二选一,那我还是要选李少卿的!”
弄玉想起苏文对她讲起的韩城的身世,忍不住说:“韩城的家世也不错的,他的父亲以前做过梁国的相国!后来在朝中当上了御史大夫,要不是有一年他生病,皇帝早就任命他为丞相了,这样的家世难道不够吗?”
方天河对着弄玉微微一笑,问道:“你舍得我把韩城牵扯进来吗?”
弄玉这才惊觉自己情急之下把韩城牵扯了进来,急忙说道:“自然不成!但是你让我嫁给李陵这法子也是行不通的。不如咱们另外想一个法子,既不得罪韩城,又能拉拢了李陵,你说可好?”
方天河对着她微微地笑:“你这招缓兵之计用的不错。倘若是别人此刻大约被你蒙混过去了!”
弄玉见自己的计策被她拆穿了,还不甘心,兀自挣扎道:“我对你怎么可能用什么缓兵之计,我说的是真的,你对我这样好,就算是我嫁给了韩城,我也绝不会背叛你!”
弄玉原本是跪坐在床下,仰面与方天河说话,猛然瞥见她的脖子上青了一块,拿手一指,说道:“你落水的时候也不仔细点,到底还是给磕到了,乌青了好大一块!”
方天河忽然笑起来,但那笑容弄玉却有点儿看不懂,还没等她明白,眼前忽然一黑。方天河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就听她在弄玉耳边笑道:“真是个傻孩子。”
弄玉不服气地扒开方天河的手,再看她时,却见她原本冰冷的脸上带着一点温和,即使只有一星星,但弄玉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
她问弄玉:“从来没听你说起过家里的事,你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不是?”
弄玉在她面前闭口不谈过去,是想保护家人,方天河也没怎么问过她家里的事,不过她私下里到底有没有探查过她的身世,弄玉就不知道了。不过按照二哥办事的性格,方天河就算是去查,估计也查不到什么。
不过今夜,方天河给她的感觉却有些不同,弄玉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她的问题:“是,我在家里是最小的。我上面还有哥哥和姊姊。家里还有好几房堂兄弟姊妹,也是我年纪最小。”
方天河笑道:“以前我也有个小妹妹,也是家里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如果她现在还活着,大约跟你相仿的年岁。”
弄玉见她说起往事,忽然想多了解她一下,便试探地问道:“那她一定很聪明机灵,冰雪可爱。”
方天河没回答却转移了话题,重新说起韩城来:“你心里一定疑惑,我为何非要拉拢李陵,却看不上韩城是不是?”
弄玉辩解道:“我不想你把韩城牵扯进来,只是有些疑惑。他们两人一样的少年将军,又都出身高门,算来,韩城的门第比李陵还要高贵些,为什么你会厚此薄彼呢?”
方天河笑道:“韩城的家世门第虽然当时比李氏高,但却并不长久。你知道韩城的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弄玉从来没有听韩城说起过他父亲的事,只知道韩相国在韩城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是李陵的祖父李广收养了他,是李氏将他养大成人。
弄玉摇了摇头。
方天河道:“韩城的父亲是梁王的人,也是太皇太后的人,却不是皇帝的人。”
弄玉心中有个疑惑,就忍不住问了出来:“可是梁王现在也不过壮年,而韩城的父亲早就死了,他们怎么可能相识?”
方天河抿嘴一笑,点着弄玉的额头道:“你呀,三天聪明两天傻。你仔细想想这世上难道只有一个梁王吗?”
弄玉看到她这神态,蓦然想起自己的三姊,也跟着笑起来:“那韩城的父亲认识的可是现在梁王的父亲?”
方天河道:“不错。当年太皇太后还当太后的时候,就十分疼爱这位梁孝王,希望先帝百岁之后将皇位传给梁王。”
弄玉惊讶道:“如此一来,这位梁王当了皇帝,咱们皇帝可怎么办呢?”
方天河道:“皇位关系到国家的根本,一旦发生这样的事,就是动摇了国家根基,朝中大臣自然不同意,先帝也猜忌梁王,梁王和先帝的关系曾经弄得非常糟,甚至到了窦太后怀疑先帝弑弟的田地。也多亏了韩城的父亲,他那时候还是梁国的相国从中斡旋,才让先帝兄弟两人和好如初。窦太后为此非常喜欢韩相国,也就把他留在了长安。”
弄玉点头叹道:“我说韩城怎么跟梁王世子交好,多半是这个缘故。”
方天河继续说道:“后来先帝晏驾,当今天子登基时年纪尚小,一切的军国大事就落到了天子的祖母窦太皇太后和母亲王太后的手里,两家外戚都想独掌大权,争权夺势斗得厉害。皇帝虽然年纪小,却城府极深,看两派斗得你死我活之际,趁机把这两派都清理了。”
弄玉问:“那韩相国也是因为此事受到牵连的吗?”
方天河笑道:“韩相国虽然是太皇太后的人,处事倒极为公道,皇帝第一次清算的时候,倒也没有动他。只是他毕竟不是天子的人,加上在朝中威望极大,两宫太后的外戚被清除后,他更成为朝中德高望重的第一人!”
弄玉想起当初苏文说的那番话,边听边点头:“这话我也听别人说起过。只是不知道后来怎样?”
方天河脸上逐渐出现一点冷笑:“皇帝当然不能容他!匈奴年年犯我大汉,皇帝血气方刚,要与匈奴交战,韩相国却率领群臣出来反对。看着那些大臣左一道和亲的奏疏,右一道劝谏的谏议,他们敢反对皇帝,自然是韩相国在背后为他们撑腰。皇帝干脆让韩相国领兵去征讨匈奴。”
弄玉忍不住打断她:“韩相国是文官啊,他怎么可能去领兵打仗呢?”
方天河冷笑道:“皇帝原本就没有指望他能打赢,他输了才好治他的罪!这样一来,韩相国无功而返,皇帝大怒,把他贬到了渔阳守边。匈奴时时南下骚扰,韩相国鞠躬尽瘁,却节节败退,看着百姓被匈奴人蹂躏、践踏。皇帝又时时取书责备,不出一两年功夫,韩相国便积劳成疾,呕血而死!”
弄玉听到忍不住惊叫起来。
方天河又道:“当初站在韩相国这边的大臣,见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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