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夜弄玉知道韩城的态度之后,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小宫女沈渠抿着嘴笑道:“郭姊姊,你是捡到金子了吗?怎么一天天就坐在那里傻笑?”
弄玉被她的话惊醒,转头去看方天河,见她还是懒懒地歪在床榻上,神色冷淡,便摸着沈渠的头笑道:“你这是跟着谁学的,怎么口齿也伶俐起来了?”
两个人正调笑着,忽然越女官走进来回道:“夫人,楚国翁主和江都翁主来问安。”
方天河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地说:“难为她们时时想着我,请进来吧。”
越女官应了,又问道:“陛下刚才着人传旨,说后日启程回长安。婢子想问问夫人,要不要整治行囊?”
方天河的神色依然淡淡的:“这些事情以前你们都是商量着办的,今年怎么又来问我?”
越女官脸上出现一丝不安:“诺。”说完就尴尬地退出去了。
不一会儿,程女官便领着细君和解忧进来了,两人给方天河行了礼。方天河也不说让她们起身,眼睛连看都不看她们,只当她们不存在一般。弄玉心中不解,方天河这是做什么?
解忧最先沉不住气了,抬起头来看着方天河问道:“夫人近来可大安?”
方天河这时候眼珠才缓缓抬起来,眼中竟然冰冷阴狠:“我安不安,你们心里还不清楚吗?”
解忧毫不示弱,昂然答道:“解忧和细君时时被夫人拒之门外,即便有心牵挂夫人,也不得近情。我等确实不知!”
方天河伸手一指跪在地上的细君,冷笑道:“哦?是吗?你不知道,她难道就不知道?既然做下这等事,就不怕被人知道!”
细君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辩解道:“细君不明白夫人的意思!”
方天河微微冷笑道:“是啊,这事不推得一干二净,传扬出去可怎么做人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十六那天夜里怎么能被皇帝留在寝殿里过了一夜呢!”
细君听完她的话,眼里顿时蓄了屈辱的泪水:“那天我与陛下谈论大赋文章,一时兴起,忘了时间。等惊觉的时候才发现天亮了。”
方天河利落地翻身下榻,几步就来到细君面前,抬起她的头,质问道:“谈的什么文章,能让你们两个人说上一夜的话?况且他那个人,我还能不知?只要是他看上的女人,别管这女人是什么人!他都能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来!”
细君面色苍白,颤抖却坚决地解释道:“陛下没有对臣女做别的事!”
方天河一巴掌扇在细君脸上,自嘲道:“皇后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我说近来她怎么没有动静了,原来是假借挑选和亲的人选,给皇帝重新挑选女人好跟我争宠!今天,我就打烂你的脸,看你怎么勾引他!”
说着又接连甩了细君几个耳光,弄玉和解忧早已经看不下去了,这时候见她对细君动手,什么礼数也顾不得了,急忙上来拉方天河。
方天河被两人拉住,动弹不得,眼睛阴狠地看着弄玉,喝道:“你敢拦着我!”
弄玉一边箍住她,一边说道:“你明知道我跟她的关系!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细君挨了几下,脸颊早已红肿不堪,伏在地上委屈地哭着。
弄玉对解忧吩咐道:“我拉着她,你去把细君扶起来!”
解忧答应着,方天河见弄玉向着外人,气得浑身发抖,叫道:“鹃儿来!”
她话音刚落,殿外忽然窜进一个人影,一个同样面色冷淡却手脚灵活的宫女恭顺地站在她面前,应道:“诺。”
方天河指着细君道:“给我狠狠地打!”
鹃儿依旧面无表情,从腰里抽出一条又细又长的鞭子,对着细君一鞭子就抽了下去。
细君一声惨叫,衣服被鞭子撕裂出一条长长的口子,背上登时添了一条血痕。
弄玉心痛不已,情急之下,伸手扼住方天河的脖子,对着鹃儿叫道:“住手!再不停手,我就杀了方婕妤!”
鹃儿一愣,手下的动作一滞,转头看向两人,眼中充满着戒备,似乎是想要上来抢救方天河。
方天河却咬牙切齿地喝道:“接着给我打!她不敢杀我!要是杀了我,不但她,连上她身边的人都得给我陪葬!”
鹃儿听了,果然不再理会弄玉,对着细君又是连抽了几鞭子!
细君凄厉地惨叫,整个背部鲜血淋漓,原本柳黄色的上衣短襦已经被鞭子撕成了好几片,贴在身上被血染红了!
解忧去拉鹃儿,却被鞭梢扫中了脸,原本俏丽粉嫩的脸颊上也多了一道狰狞的血痕。
弄玉见状,一咬牙,推开方天河,扑到细君身上,抱住她颤抖的身体。
鹃儿见弄玉扑过来,手中的鞭子一停,眼睛又向方天河瞟去,询问她的意见。
方天河被弄玉推倒在地,此时才缓过来,见鹃儿看她,便冷声对弄玉说道:“你起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打!”
弄玉抱紧细君,扭头看向方天河,倔强地说:“那你打死我好了!”
方天河冷笑道:“想死还不容易吗?今日我就成全你!”
沈渠忽然跪倒,求情道:“夫人,你饶了郭姊姊,她不是有意冲撞你的!”
解忧此时也已经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弄玉和解忧身边说道:“那你也连我一起打死!”
方天河气得浑身乱颤,指着她们颤声说道:“好,好!那就全给我打死!”
鹃儿举起鞭子,一鞭子甩过去,率先打中解忧的肩头,解忧闷哼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下滑,跪倒在地上。待到她又举起鞭子,越女官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压低声音叫道:“夫人,陛下过来了!”
方天河扫视了众人一遍,冷笑道:“他的耳报神倒是好快!”
她对鹃儿使了个眼色,鹃儿会意便灵敏地闪出了大殿,不知躲到了何处。
弄玉顾不得细究,把细君抱在怀里,托起她的脸,发现她早已昏死过去,忍不住轻声呼唤她。
解忧也爬过来查看她的伤势。
皇帝进入大殿,见状,气得脸色铁青,一把扯过方天河的衣领,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恶狠狠地说道:“你怎的如此恶毒!她还是个孩子!”
方天河挑衅地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嘲笑:“你也知道她还是个孩子!”
皇帝气得将方天河掼到地上,眼中的愤怒之色已经变成了杀机,他吩咐道:“方天河盈怀不轨,暴戾恣睢,伤我大汉翁主,罪不可恕,即日押解回掖庭,着皇后与有司论罪。”
在场所有人听了都是大吃一惊,方天河与皇后向来敌对,如今皇帝却把方天河交给了皇后,这明摆着是要取方天河的性命!
越女官最先反应过来,叩首如捣蒜,只求陛下开恩。
皇帝眯着眼看她:“越棘,朕是看你向来处事稳重,才让你到披香殿做教导女官,孰料你不但不规劝她,反而放任她任意自专,饶你不得!杖责三百,以儆效尤!”
越女官知道自己大限已至,惨笑数声,高声叫道:“陛下,小臣虽然身份微贱,但好歹也是披香殿的教导女官,小臣纵然失职该来问罪的是皇后殿下,陛下无权决定小臣的生死!”
她这几句话惹恼了皇帝,皇帝眼中的杀意更浓:“整个天下都是朕的,朕想让谁死,谁就得死!”
立即有人上来将越女官拖了下去,越女官此刻却把视线转向了弄玉,她大声叫道:“方婕妤,下臣劝谏你多次,你总是不改自己的性子,总有一日,你身边亲信的人都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被拖走,一路走,一路叫,虽然人早已看不见了,可她的话却清清楚楚地飘进了大殿之中,弄玉听得心惊肉跳。
皇帝转眼看见地上的细君,急得吩咐道:“还不快去宣召太医!”说着就脱下自己身上的玄色?衣将细君包裹起来,今日御前当值的是苏文,他见皇帝把龙袍穿在了细君身上,急忙跪下:“君上,翁主僭越了。请君上自重!”
皇帝紧皱眉头,对苏文道:“这话,朕等着御史大夫来说!”
说着便将细君抱在怀里,大步流星朝外面走去。解忧等人急忙跟上,一时间大殿里除了方天河就剩下弄玉和沈渠。
沈渠因为越女官被处死,早已经吓傻了眼,想要哭又不敢,只跪在角落里悲戚哽咽。
&
长门秋色(上)[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