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意思说别人!”
方天河不去理会嘲讽,吩咐道:“去把他妹子带来。”有人领命去了。
随后她又看向皇后:“殿下,不妨也让人把郭弄玉一起带来吧?妾怕有人被逼急了,什么都顾不得了,就只想先杀了她消气。到时候虽然查出她是被人陷害,但她也已经遭了毒手,不是大大的冤枉吗?”
皇后颔首,立即就有人领命而去。
刑姬梳理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重新组织语言反击道:“方婕妤,有一事妾身并不明白,恳请婕妤解答。这未央宫里戒备森严,守卫重重,张华就算真想对郭女官意图不轨,但他如何能得手?即便真的是有人陷害郭女官,这跟楚国翁主从摘星台上摔下来又有什么关系呢?”
“掖庭狱查的是楚国翁主受伤的案子,根据大伙的证词,这跟郭女官脱不开关系。而张华侮辱郭女官却是另一件毫不相干的案子,把这两件案子牵扯到一起,会不会有混淆视听、转移大伙的注意力之嫌呢?”
众妃嫔一听,觉得刑姬说的这番话很有道理,全都窃窃私语起来:
“难道就因为有人陷害郭弄玉,她把楚国翁主推下摘星台的事就能既往不咎吗?”
“就是这道理!难道说有人全家被杀了,他再去杀别人的全家,就不给他治罪了吗?”
“刑姊姊说的这话有道理!”
“想为郭弄玉开脱,至少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
方天河慢慢抬起双眼,懒懒地说:“你着什么急,等人来了,再说也不迟!”
不一会儿,有人带着一个女子走进来。
那女子身姿曼妙,玲珑窈窕,俏生生的瓜子脸,白净俏丽,虽无十分姿色,也有五分动人之处。
不过此时她面如土灰,全身乱抖,还没有走到椒房殿,双腿早就软了,由宫人搀扶着才勉强走进来。
她一进门就看见了伏在地上的兄长,脸色更加难看,什么也顾不得了,朝她兄长飞奔过来,跪在他身旁,低声抽泣起来。
弄玉随后也被人带到了,她穿着一件赭色的囚服,长发散落,看上去气色倒还不差。
她先环顾了一周,最后把目光定在了地上跪着的那两个人身上,之后又转开了视线。
那女子先给众人施了礼。
鹃儿喝问道:“你为什么要陷害郭女官?她跟你结了什么仇?”
女子回道:“婢子跟郭女官没有恩怨。婢子这么做,不过是想给自己求一个前途。”
鹃儿又问:“那个许你前途的人是谁?”
女子抬起头来,眼睛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目光停留在了方天河身上,她与方天河对视了几秒,忽然有些轻蔑地笑了:“方婕妤,我们宫里的舞伎个个都比你美,为什么偏偏你能赢得陛下宠爱,我们就不行呢?我们姐妹平日里闲了,都会聊起你,把你当成榜样,但是也好奇得很。今天我终于有这个机会,亲口问问你了,为什么?”
方天河嫣然一笑,指着满屋子的人笑道:“你瞧这满屋子里的贵人夫人又哪一个是长得丑的?”
女子面露不解之色。
方天河又是悠悠一笑:“这世上舞女虽多,但只有一个李妍,也只有一个方天河!不管你们如何绞尽脑汁想走我们的路,那都是行不通的!”
那女子低头思考了半晌,才说道:“张英今日受教了。”
说着又重新抬起头来,看着皇后,恳求道:“这事全都因我而起,我哥哥是冤枉的,恳求皇后殿下放他一条生路。”
刑姬喝道:“放肆!秽乱宫闱是死罪,纵使没有得手,那也饶不得!”
张英怨毒地看着她:“刑夫人,纵使杀人灭口,也不急在这一时吧?如今你步步紧逼,就不怕我把实情全都说出来吗?”
刑姬脸色大变,喝道:“你胡说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张英又道:“夫人这姓氏整个大汉都不多见,却偏是河间郡的名门望族。而婢子又是河间人,自然跟夫人有乡党之谊!”
刑姬霍然站起身来,指着张英叫道:“是谁让你陷害我?是方天河是不是?你们串通好了的!”
说着就转头向皇后哀求道:“殿下,妾是无辜的!妾身根本不认识他们兄妹两个!”
弄玉此时清了清嗓子,说道:“殿下,昨晚有个小黄门给下臣送了一封信函,说是有关细君翁主的事,臣这才前去赴会。我原本身上还有那封书信,被掖庭狱的人搜走了。殿下可以找他们问询。”
刑姬扑上来要打她:“我根本就没有派人去送信引你出来,更没有安排人想侮辱你,你别含血喷人!”
弄玉闪身避开了:“是不是你,我不知道,但我还认得那个小黄门的模样。殿下不妨让我去指认!”
刑姬百口莫辩,急得双目赤红,几乎要滴出血来:“就算有人陷害你,可是你把解忧翁主从摘星台上推下来,这笔债怎么算?你不要妄想用这种方式,来混淆视听!”
弄玉叹了口气,看刑姬时竟然多了几丝怜悯:“这位夫人,你还不明白吗?有人勾结宫中的禁军污蔑与我有私情,这自然是想要陷害我!但我却在半路上遇见了解忧翁主,这事便被撞破了,既然一招不成,只能再想第二招来陷害我了。”
“况且我和解忧翁主、细君翁主向来交好,宫里人全都知道。我为什么要害她?就算我存了坏心,在这宫里有一百种害人的方式,能让人不会怀疑到我头上,我为什么偏偏选择五更时分,皇帝陛下上早朝路过的时候动手?这就好比,当着皇后的面想要杀某位贵人,除非是疯了,否则谁肯这样做?这不是同归于尽的做法吗?”
众人听完又觉得弄玉说的这话有道理。
此时已经有人取了弄玉说的那块衣料来,皇后身边的韩女官亲自下来接了,呈给皇后看。
皇后看完,又扫视众人一眼,吩咐道:“按照郭女官说的,召集宫中穿这种服色的小黄门,让郭女官来辨认。”
她停顿了一下,口气突然变得严厉起来:“要是让孤知道果然有人在背后搞这套阴谋诡计,绝不宽恕!”
传皇后消息的人没过多久就回来了,脸色凝重道:“殿下,咱们椒房殿有个小黄门自杀了。”
皇后没有说话,韩女官沉声吩咐道:“那就着人带郭女官去辨认尸首。”
弄玉很快就回来了,看着皇后欲言又止。
方天河先笑起来:“怎么,陷害郭女官的竟是皇后宫里的人?只可惜他死了,要不然顺着他一路审下去,那就有意思了。”
韩女官冷冷地打断了她:“方婕妤慎言,此事利害关系极大,处置不好,有辱皇族体面。”
方天河动了怒气,把手中的杯盏用力地掷了出去,打到柱子上摔得四分五裂,残片乱溅!这气凌河山的气势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随后,她冷笑道:“皇后宫里死了人就有辱皇室体面!那你们串通起来害我的人,毁她清白就不怕辱了皇室的体面!”
韩女官也被方天河的举止吓了一跳,竭力恢复平静,开脱道:“然则送信的人已死,此事也没有了对证,总不能听信张英兄妹的一面之词吧?”
方天河冷笑道:“你们不是也听信一面之词把郭弄玉关起来了吗?如今不如也请这位刑夫人移步掖庭狱,让你们审审看!”
刑姬此时正跪在皇后跟前求情,听方天河如此说,气得睚眦欲裂,张开双手朝着方天河扑过来,想要生生扼断她的喉咙:“方天河,是你陷害我!”
鹃儿一脚把刑姬踹开了,她的身子直直飞了出去,撞到柱子上,再反弹回来时砸在了柱子跟前的一张几案之上,几案上的杯盏全都被砸了个粉碎。
坐在几案旁边的人全都尖叫着四散逃开!
方天河站起身来,冷冷地看着软绵绵躺在地上的刑姬:“我没有本事让皇后宫里的人听我的话!你报仇别找错了对象!”
刑姬挣扎着站起身来,抹掉口鼻中的鲜血,扫视人群,却看见尹婕妤瑟缩地躲在人群里。
“是你?”
尹婕妤又朝人群里挤了挤,想让别人遮挡住她,回嘴道:“明明是你做下的,这会子却来诬赖好人!殿下,我看这事儿就是她干的。说不定连那个小黄门也是她杀了灭口的,殿下倒要审审她!”
刑姬凄惨一笑:“没想到竟然是你!素日我只当你心里没几分算计,轻看了你。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说着她朝尹婕妤扑了过去。众人都尖叫着四处逃散,尹婕妤也跟着乱跑,却被刑姬抓住了头发,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力气,奋力一摔,两个人摔倒在地。
此刻刑姬已经拔下头上的簪子,对着尹婕妤脸上乱划,痛得她惨叫连连。
椒房殿中乱成一团。
众人惊恐的尖叫声,夹杂着韩女官等人高呼声“保护皇后!”早就惊动了椒房殿的守卫。守卫们冲进来时,就看见红了眼的刑姬满脸鲜血,说不出来的狰狞恐怖,她正骑在尹婕妤身上,死死掐住尹婕妤的脖子。而尹婕妤也满脸是血,早没了声息,不知道是生是死。
守卫们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刑姬拉开。刑姬像是疯了一样,大笑着咒骂。
皇后吩咐人将她拖下去,赐鸩酒。
又吩咐人宣太医来给尹婕妤等受伤的宫人治伤。
方天河戏也看够了,站起身来问道:“殿下,人我能带走了吗?”
皇后还有满室狼藉的残局要收拾,不想再节外生枝,便挥挥手,让方天河带走了弄玉。
方天河出来之后,只管瞅着弄玉笑。
弄玉被她看得心里发毛,问道:“你笑什么?”
方天河道:“我还只当你心软,下不了手。我连后招都替你想好了。”
弄玉口气怅惘:“我要是再心软,现在殿上躺着的人多半就是我了。况且,这一次要是不重创皇后,只怕她还有心思谋害细君,那不如索性把事情闹大,把水搅浑了,让她再也没心思去理会细君的事。只是我没有想到解忧会送我这么大一个人情,我看着她摔下去的时候,心里也跟着疼得不行。”
方天河白了她一眼,道:“路是她自己选的,她既不想得罪我,更不想得罪皇后,还不想去和亲,只能用这种苦肉计的法子避祸。她要真的醒过来了,最稳妥的法子就是装疯,被送回老家去!”
弄玉忽然想起什么来,问道:“我还以为你这次除掉的人是尹婕妤,怎么最后变成别人顶缸?”
方天河笑道:“我要留着尹婕妤替她作祸呢!要不是尹婕妤串通张华来害你,我怎么能顺水推舟,趁机除掉刑姬这得力的助手?
皇后明知道刑姬是冤枉的,可却赐死了她,亲手斩断自己臂膀的滋味大约不好受吧?
我就是要向她示威,我想除掉谁,就除掉谁!她保护不了!二来也给那些妃嫔一个警醒,投靠皇后的人就是这样的下场!看她们以后谁还敢再依附皇后!”
两人说着话已经来到步辇跟前,弄玉见贴身服侍方天河的宫人不在,便来搀扶她上辇。
方天河却皱眉避开了弄玉的手,有些嫌弃地说:“脏!”
弄玉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看着她自己上了辇,刚要走,却听见有人叫她。
弄玉回头一看,只见细君站在椒房殿便殿之前招手叫她。
将计就计[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