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你,别跟高起走,等着我!”
弄玉有些恍惚,没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倘若不是唇上还有强烈的刺痛,她甚至都觉得这一刻是幻觉。
韩城放开弄玉,几个伶俐漂亮的跳跃便挣脱了卫兵的包围,来到了赵临月身边。
他伸手扣住了赵临月的脖子,冷声喝道:“全都退开,不然我就杀了她!”
赵临月这次抓弄玉志在必得,根本就忘记韩城最擅长的就是于众军之中取敌酋首级,身边也没有人保护防范,轻而易举就让韩城得手了。
但赵临月丝毫不惧,似乎是笃定了韩城不敢杀她,笑道:“城哥哥,郭弄玉这次逃不掉了!”
韩城铁青着脸,根本不搭理她,只是加大了力度,赵临月被他扼住了喉咙,呼吸越来越困难,整张脸都憋得通红,她双手抓住韩城的手臂,拼命挣扎,想要他放手。
韩城冷冷地看着那些卫兵,像是一把出鞘的宝剑,身上散发着冷冽的杀机。
卫兵们见赵临月被擒,生命危在旦夕,又见韩城气势骇人,一时间全都胆怯了,慌乱地向后退去。
高起瞅准时机,拉着弄玉冲了出去。
没想到他们刚出门,恰好碰见巡逻的队伍,为首的军官见状,立刻指挥手下人来追他们。
高起拉着弄玉跑到一条偏僻的小巷内,对弄玉说:“你先走,我来引开他们。”
弄玉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现在只觉得肺都要炸开了,听见高起要引走追兵,急忙制止道:“不行!你的家族都在长安,我不要你牵扯进来。还是我去吧!有方婕妤,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高起安抚地拍拍她的头,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抓住我的!”
弄玉还想去抓他,高起已经飞身而起,消失在夜色之中,只听见一声长啸,在夜空中经久不息。
那些官兵全都朝着啸声追了过去。
直到喧闹停止,他们的脚步声、兵器声、呼喝声全都听不见了,弄玉才往小巷的深处走去。
今天发生的变故太多,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能捅破天的大事,然而心太痛了,她反而麻木了,只管浑浑噩噩地走着,不管怎么说,她都要离开这里了。
出了巷子,她想去找朱安世,不曾想刚刚转过一条街道,忽然间就愣住了。
有一队卫兵朝她奔涌而来,将她团团围住,他们的服色跟负责长安城安全的戍城军队还不一样,一色的玄衣铁甲,在火光的映照之下,闪着冰冷的寒光。
他们是未央宫的禁卫军,皇帝的贴身侍卫。
几十把火把一齐燃烧,熊熊的火焰把黑夜照得明亮如白昼。
卫兵们分散开来,弄玉终于看见了指挥他们的领队。
李陵原本温和多情的眸子此刻变得淡漠无情,他走到弄玉身边,看着弄玉的表情,喟叹道:“韩城果然舍不得动手。”
弄玉身子猛地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李陵,原来他就是韩城说的外面接应她的人。
原来,韩城的话是这样的意思。
弄玉对韩城的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可笑刚才韩城胁迫赵临月的时候,她竟然心里还愿意相信他说的话,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弄玉越想越觉得好笑,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原本就不该对他心存幻想的,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你要抓我吗?”
李陵道:“我奉了陛下旨意,带你回去。”
弄玉丝毫不惧,倔强地看着他:“倘若我不跟你走呢?”
李陵看着她,眼中平静无波,淡淡地吩咐道:“把人带上来。”
有人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就看见有两人押着五花大绑的朱安世重新回来。
朱安世浑身都是血,头发凌乱,抬起满是血丝的眼睛,怒吼道:“你尽管冲着我来,要杀要剐,爷爷要是敢叫一声疼,就不姓朱!”
李陵一言不发,抬手拔剑,一剑刺到了朱安世的大腿上,登时血流如注,朱安世哈哈大笑:“有本事你杀了我!折磨人算什么本事!李陵,你就是个伪君子!”
李陵还剑入鞘,一整套动作流畅潇洒,行云流水般洒脱好看。
李陵吩咐道:“放开他,给他一柄刀。”
手下人有些为难:“都尉……”
李陵看了那人一眼,问道:“还有什么事?”
那人见李陵的脸色阴寒可怖,心中胆寒,竟然被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哆哆嗦嗦解开了朱安世身上的绳子。
李陵看着满脸血污,形如猛兽的朱安世,淡淡地说道:“今夜比剑,你要是赢了我,那我便放了你和郭弄玉。”
“好啊!”朱安世大喊一声,声音嘶哑难听,却有着不顾生死的豪迈,他对着弄玉大笑道,“小玉儿,你别怕!朱二哥今夜拼上这条命,也要护你周全!”说着他撕开身上的衣服包扎身上的伤口。
弄玉蹲下身来,想要帮他止血,他却躲开了:“你别碰我,别弄脏了你的衣裳!”
弄玉见源源不断的鲜血从他的腿上流下来,早就把衣裳濡湿了,又是着急又是心疼,索性站起来对李陵说:“你放了他,我跟你走。”
“玉儿,今天你跟他走,朱二哥就在你跟前自刎。”说着他握刀在手,横在脖子上,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朱二哥,我不想再连累你了。”
朱安世笑道:“你哥哥不在,我就是你的兄长,要是怕连累,我早就回家找个女子过日子了,还当什么游侠!”说着他颤颤巍巍站了起来,举刀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李陵一阵冷笑,随后身影一闪,他出剑的速度极快,只看到白光一闪,那柄锋利的长剑已经刺向朱安世的心口,朱安世急忙举刀去挡,却没想到李陵力道极大,刀剑相交,震得朱安世虎口发麻。他腿上的伤更加疼痛难忍,一吃痛,腿上没了力道,被李陵一推,便后退几步,他咬牙坚持,这才没有跪倒在地。
谁知李陵根本就不给他反应的时间,见他后退,飞起一脚,正中他的心口,把朱安世一下踢飞了出去。
朱安世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吐出了一口鲜血。
李陵转过头来,斜眼看着弄玉,口中却对朱安世喝道:“起来!咱们再比!”
“好!”朱安世挣扎着坐了起来,也是大喝一声,却又喷出了一口血。
弄玉走到朱安世面前站定了,静静地看着李陵,命令道:“你放了他。”
李陵没有理会她的话,举着手中的长剑,冷冷地看着他们。
此时一阵寒风吹来,吹得弄玉衣袂飘飘,长发翩翩,她脸上的表情却更加沉静:“李陵,我知道你跟韩城兄弟情深,你做这些都是为了他。可是你说,我有没有本事,让你跟韩城相互猜忌,反目成仇呢?”
李陵原本的淡漠变成了愤怒:“你要做什么?”
弄玉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魅惑的笑容:“跟你们兄弟相处了这么久,别的事情不知道,但你们的脾气秉性我却一清二楚,想让你们反目,对我来说易如反掌,你想不想试试呢?”
李陵眼中丝毫不掩饰他的厌恶:“带她走!”
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短短片刻的功夫,是什么让李陵改变了主意。
其中有人大着胆子指着地上的朱安世问道:“请问都尉,这个人该怎么处置?”
李陵怒道:“不用管他!”
弄玉缓步走到朱安世身边,看他满脸愤恨不甘,还兀自挣扎,便淡淡地说:“朱二哥,你要是自刎了,这长安城里,就没有人替我报仇了。你得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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