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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求聘[1/2页]

出塞曲 白玉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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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封四年伴随着弄玉与韩城的决裂就这样过完了,新的一年来到了。
      匈奴的使者带着左贤王的尸体回国后,匈奴单于果然大怒,大骂汉朝背信弃义,扣留了大汉派去匈奴的使者,又开始三番五次侵犯汉边,扬言要给左贤王报仇。
      皇帝只好派拔胡将军郭昌和浞野侯赵破奴重新领兵屯边,以防备匈奴侵袭。
      如今大汉与匈奴彻底撕破脸面,公主和亲的事便不了了之了。
      卫皇后趁便回复了皇帝,解散了滞留在长安待选的王室宗亲的翁主贵女们,由她们回家自行嫁娶。
      这些贵族少女们在长安担惊受怕了大半年,每个人都以为要把自己嫁去塞外和亲,一听到皇后的解散令,无不痛哭流涕,对皇后感恩戴德。
      解忧这几个月都在皇后的椒房殿养伤,听说皇后放诸位翁主回家了,自己便也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出宫。
      这一日她正在房中整理衣装,却瞧见皇后身边的宫女倚华来请她,说是皇后请她过去说话。
      自她从摘星台上摔下来之后,就一直在养伤,皇后来探望她,也是说些叮嘱她好生保养的话。
      这一次皇后让倚华过来请她,肯定是有别的事要说。
      如今方天河已经被贬为庶人,囚禁在上林苑的一处荒废的行宫中;弄玉还被关在诏狱中受审;宫里再也没有人跟她作对,就算皇帝暂时还没有解除太子的禁足,但近期内皇帝将要南巡祭天,留在长安监国的重任依然会落在太子身上,因此皇后并不担心。
      今日皇后穿着一件绣着茱萸纹的暗红色深衣,白皙的脸上不施脂粉,眼角眉梢隐隐露出细纹,比起平日的威严,反而有种亲切感。
      此时她正向火而坐,手中拿着一卷书简,聚精会神地阅读着,神态甚是悠闲。
      倚华走到皇后近前,低声说道:“殿下,解忧翁主来了。”
      解忧给皇后行礼问安,皇后掩起竹简,笑道:“你来得正好,孤今日在读庄周的《至乐篇》,心中大有感触,只是身边这些宫人都不读书,纵然勉强识得几个字,也是不能一起谈论学问的。孤心中更无趣呢,所幸你来了。”
      解忧听见皇后说她在读庄子,心中震惊,据她所知,卫皇后是歌舞伎出身,身份低微卑贱,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读书识字,就算是做了皇后,她的心思也都放在了后宫争宠中去了,怎么可能会去读书习字,研读老庄呢?
      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卫皇后已经把她大为感触的那几句念了出来:“夫富者,苦身疾作,多积财而不得尽用,其为形也,亦外矣;夫贵者,夜以继日,思虑善否,其为形也,亦疏矣。人之生也,与忧惧生,寿者??福?糜遣凰溃?慰嘁玻∑湮?我玻?嘣兑印!
      卫皇后念完,便掩卷看着解忧。
      这几句话解忧是读过的,她知道真正让卫皇后感慨的其实是“夫贵者,夜以继日,思虑善否”这一句。现在卫氏正处在权力的漩涡之中,必须日夜筹划,步步为营,考虑的是如何保住权势地位,而这一切却违背了庄子所认为的至乐之理。
      皇后现在对庄子所提倡的至乐心生向往,解忧忽然很想问皇后:“既然不想宫斗,为什么不能放弃呢?”
      不过这不是让她感慨的主要原因,真正让她吃惊的是:她没有想到皇后竟然有这么高的学识,连庄子的文章都能读得懂,而且深有感慨。
      但皇后在人前却从不显山露水,如今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刹那间,她就明白了,为什么卫子夫能在皇后的宝座上维持三十年屹立不倒。她的胸襟气魄、胆量见识只怕未央宫里的女人中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即便聪明如方天河,也比不上卫皇后这份隐忍不发。
      没由来的,解忧心中萌生了一种恐惧。
      当初赵临月让解忧跟她一起陷害细君以此来牵制弄玉,对付方天河的时候,她却退缩了。
      她那时候不愿意帮皇后是因为她看出方天河身后有皇帝撑腰,她没有必要得罪皇帝。
      可谁能想到在这场争斗中,最后的胜出者竟然是一直处于劣势的皇后。
      她明白得太晚了,现在皇后来秋后算账了,只怕不会轻易放过她。
      但她好歹也保持了镇定,心里十分明白不管是担忧、震惊还是恐惧,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了。
      想到这里,她便露出乖巧讨喜的笑容,说道:“这篇文章,夫子也曾给解忧讲过。只是解忧年纪小,虽然读得懂这话的含义,却读不懂话里的滋味。殿下如今后宫事务繁杂,难免有不顺心的事,这些话都是劝人放宽心胸的,殿下多读读也是好的。”
      皇后悠悠感慨道:“是啊,别人都以为孤是后宫之主,母仪天下的皇后,必定事事顺心如意,可谁能知道,孤夜以继日,时时忧惧呢?”
      解忧回道:“解忧愿为皇后殿下解忧。”
      皇后听见她说这话,忽然笑了:“你倒是取了个好名儿。只怕孤没有这等福气。转眼就到春天了,乌孙使者早就以良马千匹,黄金千斤为聘,求娶咱们大汉的公主呢!”
      解忧听卫皇后说这话,登时明白了她今日把自己叫来的意思,皇后果然是要对付她了。
      皇后见她不说话,又笑道:“原本这些翁主里,我最看重的就是你和细君。去年的宴会上,你可是亲口承诺过要去乌孙和亲的,孤心里想着,不如就成全你这份心!你说呢?”
      听了皇后的话,解忧的脸色更加惨白,只觉得一阵阵晕眩,竟支撑不住,要当场瘫倒了。
      去年皇后第一次款待翁主王女的宴会上,她为了讨得皇后的欢心,第一个当众承诺要去乌孙和亲的,当时她就知道皇后逼迫她们承诺去和亲,不过是为了试探她们,并不会真的要她们去。谁曾想中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最后这竟然成为皇后处置她的把柄?
      此刻解忧什么都顾不得了,“噗通”一声跪倒在皇后脚边,哭道:“殿下,是解忧错了。解忧不该存了别的心思,坏了殿下的事,让殿下为难。”
      皇后也没有想到刘解忧能如此坦率地承认自己的背叛,嘴角浮出一丝笑意,说道:“你虽然是待选翁主当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但论起才干,却在她们众人之上。我也实在舍不得把你送到那西北蛮夷之地,听说那里的人都是茹毛饮血,血腥得很!”
      解忧见皇后话中还有转机,急忙接话道:“是呀!殿下,解忧年纪还小,虽然说有点儿小心思,但怎么能担当得起和亲公主的职责呢!解忧愿意留在殿下身边,服侍殿下。”
      皇后听了解忧的话,脸上的笑容越深了,火光映照下,她眼角的皱纹越发细密明显。
      她伸手把书卷递给倚华,吩咐道:“你去吩咐人准备今夜的晚膳,陛下要过来用膳的。”
      倚华接过书,应道:“喏。”说完便轻悄悄地退了出去。
      解忧听见皇后说皇帝晚上要过来用晚膳,心中也大致明白了:失了方天河和弄玉,皇帝现在早已经无人可用,更何况,如今皇帝要外出祭天,皇后坐镇后宫,太子坐镇朝堂,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皇帝如今都得好好安抚卫氏。
      卫氏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了,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期。原本从外头看,护卫卫氏的大汉战神霍去病已死,而卫青则常年缠绵病榻,又加上前段时间卫皇后在后宫处处被方天河压制,原本以为卫氏再无出头之日,可如今看来,却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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