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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相见[1/2页]

出塞曲 白玉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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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楼兰到敦煌的路途虽然并不是很远,但要穿过一条东西走向的峡谷。
      当地人把这片地域叫作白龙堆,只因那些连绵起伏的山丘表面覆盖着一层白花花的盐碱,在太阳底下一照,像极了一条条游弋盘旋、姿态各异的白龙,而那些盐碱在太阳底下反射着亮晶晶的光,璀璨耀眼,就像是白龙身上一块块银色的鳞片。
      白龙堆自古以来就是苦险之地,寸草不生,鸟迹罕至,更有传闻说这片地域中时常有妖魔出现。
      纵使弄玉他们找了楼兰当地最好的向导,走在白龙堆,还是心有戚戚,生怕会出现一点意外。在这种地方,生命极度脆弱,可能一阵风沙就能夺走人的生命。
      弄玉怕赵无伤的人追来,临行前给他们送去自己亲手酿的葡萄酒,在酒中放入了使人昏睡的药草。女巫自然是用药迷不倒的,弄玉干脆把她用绳索捆绑了起来,愧疚地说:“索玛,对不住了,这一次我非走不可。”
      索玛气得咬牙:“你就这么不告而别,不怕赵无伤恨你吗?”
      弄玉想到赵无伤临行前,让她等着他的话,眸光转黯:“我……我跟他终究是不成的。他要是恨我,那就恨吧,总之,是我对不住他。”
      说完她便转身而走,气得索玛大骂:“郭弄玉,你可真是没有良心!”
      弄玉在回到敦煌的路上,心情很复杂,一想到二哥还活着,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即飞到敦煌去,与郭羽相见;可是一想到自己不告而别,伤了赵无伤的心,又觉得愧疚。她在这种矛盾中挣扎,白龙堆艰难的路途反倒不觉得苦了。
      他们走了十多天路,日夜兼程,终于在赶在黄昏敦煌关闭城门之前来到了敦煌。
      没想到她刚进城,就遇到一支巡逻的士兵,领头人还是老相识,就是当初保护她的魏韬。
      魏韬看见弄玉,不敢置信地问道:“郭……郭姑娘?”说着他从马上跳了下来,几步就来到弄玉身边,想要确认,“你没死?”
      弄玉看着魏韬也是一脸惊讶,问出了相同的话:“你没死?”
      当初魏韬保护她突围,被赵无伤的人围捕,弄玉当时亲眼看着魏韬倒在血泊中,还以为他也被杀死了。
      魏韬笑得有些苦涩:“当日我也以为自己活不成了,没想到还能救回来。”
      随后他便却自顾自地大笑起来:“没想到郭姑娘竟然还活着!当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说着他便回头命令一个士兵:“快去告诉韩将军,郭姑娘回来了!”
      那个士兵高声答应了一声,立刻策马飞奔出去。
      “别!”弄玉想要制止,但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那传令的士兵消失在了街角尽头。
      魏韬没有发现她脸色的变化,兴奋地询问她是如何逃出匈奴人的魔掌的,他身边的士卒大部分也是经历过那场袭击战的人,对弄玉当时那种舍身的精神十分敬佩,也都围拢过来,七嘴八舌询问她的近状。
      弄玉勉强应付了几句,想要脱身,却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
      转眼间,街角就出现了一前一后两匹马,前一匹马上的骑手,铠甲未脱,一脸的胡茬,只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流露出一种极度的渴望。
      弄玉还没有看清那人的模样,转眼间他已经跳下马背,猛地将弄玉搂在了怀里:“你还活着。”
      简简短短的四个字,却道尽了一年来的自责、痛苦和绝望,听在耳朵里,荡气回肠。
      弄玉听到他的声音,心猛烈抽痛起来:“韩……城?”
      “是我。”韩城更加用力把她搂紧了,似乎是想把她一直嵌进自己的身体里,与他合为一体,再也不分开了,“你还活着。”
      弄玉被他紧紧搂着,他的力道之大,似乎要把弄玉生生压成齑粉,弄玉被他身上的铠甲鳞片硌得生疼,只觉得连呼吸都是困难的,有温热的液体流进她的脖子里,韩城的声音已经哽咽:“谢天谢地,你还活着。”
      人群里发出一阵阵欢呼声,但韩城似乎全都没有听见,只一遍遍重复那句话:“谢天谢地,你还活着。”
      猝不及防地相见,就像猛然揭开了弄玉极力掩盖的伤口,鲜血淋漓,让她痛不可支。然而挺过了那阵痛苦之后,她的心情慢慢恢复了平静。
      这个搂抱着她的男人已经不是她爱的那个人了。
      “你放开我吧,”弄玉出声打断了他的喃喃自语:“姊夫。”
      “姊夫?”韩城在听到这个称呼后,如同万箭穿心,原本失而复得的狂喜全都变成了得而复失的绝望。他眼睛里因为激动而燃烧的两团火苗顿时熄灭,原本那俊俏潇洒的英俊模样,因为痛苦,整张脸都扭曲着。
      “你叫我什么?”韩城放开了她,却自己阴测测地笑起来,“姊夫?”
      “咱们以前的事,早就不作数了。我回到敦煌,是来找我哥哥,听说他在这里。”
      弄玉握紧双拳,转移了话题,也顺带转开了视线,不再去看韩城因为她那一句“不作数”而疼痛不已的表情。
      以前她以为自己爱韩城至死不渝,可在受到背叛伤害后,再次面对他,她却清楚自己已经放下了。
      哪怕如今,这个让自己思念若狂的男人站在面前,她看他就像是看一个与她无关的陌生人。
      在移开视线的时候,她看到了跟韩城同来的那一落后的骑手。
      那个骑手并没有下马,他骑在马上,在欢呼的人群之外看着她,脸上还是带着懒洋洋的微笑,似乎这天底下再也没有什么事能让他紧张起来。
      然而仔细看去,却能发现他因为激动,嘴角在微微抽搐,可他依然在笑着。
      看着他的笑,弄玉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里,那时候他脸上也是这样的笑容,哪怕是天塌下来都不怕。
      这天底下,恋人会背叛,父子会反目,兄弟会相残,她会遭受各种各样的背叛、屈辱,可只有一个人会永远把她当成宝贝,保护她,绝对不会让她受一点苦楚。
      在她初闻他饮了毒酒,中毒而死时,她只觉得天塌了。这世上没有了他,她不知该怎么活下去,所以她毫不犹豫划破手腕,自戕寻死。
      后来也是听闻他并没有死,她才努力活下来。哪怕是她身中蛊毒,忍受着五毒虫发作的痛楚;哪怕是让她牺牲自己委身皇帝;哪怕是让她卑躬屈膝,去讨好匈奴人……
      不怕疼,不怕苦,不怕屈辱,她什么都不怕,只要活下去,去找他。
      因为他还活着。
      只要他活着,那她想尽办法也要活下去,她要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
      如今,他就在她眼前了,咫尺而已。
      没有人能阻挡她,她坚定地朝着郭羽走过去。
      郭羽从马上跳下来,对她张开了双臂,微笑道:“玉儿,哥哥在这里。”
      他虽然极力保持微笑,但颤抖的声音泄漏了他这些天以来对她生死未卜的恐惧和失而复得的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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