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伤叹了口气,知道短期内是无法说服她的,便转移了话题:“刚才乌施来给我送信,郭羽打发人来了。”
一听到二哥的消息,弄玉登时来了精神,急忙问道:“二哥说什么?”
“他说现在帮着敦煌的百姓过冬,抽不开身,等来年春天,他要来看你。”赵无伤回道。
弄玉听到二哥要来看她的消息,果然心情大好,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便好奇地问道:“这个乌施是什么人?怎么楼兰城中人人都认识他?”
“楼兰自然人人都认识他,他是楼兰的王。”赵无伤略一犹豫,还是据实相告,“你见过他的,他来过咱们家。就是那个肤色发黄,有些浮肿的高个男人。”
经他一提醒,弄玉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一个深目高鼻,满面愁容,全身浮肿的男人,诧异道:“他怎么是楼兰的王?”看他的穿着气质,一点都没有王者风范,怎么这样的人会是楼兰的王呢?
“楼兰是小国,人口不过数万,楼兰王的威仪自然没法跟大汉的皇帝相比。”赵无伤见她惊讶,便解释道。
“可……可是,他是楼兰的王,怎么会来找你呢?”
弄玉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么多天以来,她竟然对赵无伤的身份一无所知。虽然自从他搬到她的院子里跟她同住后,每天都有人进进出出找他,但她从来没有去研究过那些人的身份,更不知道赵无伤除了给她授课之外,整天忙忙碌碌在做些什么。
到底还是她疏忽了啊。
自从弄玉回到楼兰,一门心思就扑到了读书上,很少会留意他,更不去关心他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今天还是第一次问起他的事,赵无伤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心酸。
“他来见我,是因为我是匈奴的日逐王。”
“日逐王?”弄玉茫然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却对这个名称一无所知。
“我义父是匈奴的右贤王,总领一切西域事务,掌管西域诸国。但他只是名义上统领西域,并不管事,西域诸国的一切日常事务是由日逐王来执行的。”赵无伤见她不懂,便替她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西域诸国的国王都要听你差遣?”弄玉听了半天才问道。
“嗯。”
“可是,我以前听韩城说过,大汉几次对西域出兵,也在争夺西域的控制权。”
弄玉这才想起来,她刚进长安那会儿,赵临月的养父赵破奴刚刚攻克楼兰,迫使楼兰王向大汉称臣,并送王子到长安做质子,许多西域小国迫于汉威,纷纷背叛匈奴,归顺大汉。
当时楼兰王不是归顺大汉了吗,怎么现在又归顺匈奴了呢?
“大汉虽然想争夺西域的控制权,但他们距离西域毕竟路途遥远,鞭长莫及。而匈奴则可以随时讨伐叛逆者,西域诸国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们服从大汉,不过是迫于淫威,表面臣服罢了。”
赵无伤把西域的形势解释给弄玉听。
弄玉想了想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心里又生出一个疑惑:“往日你出门办事,长则十天半月,短则三五日,就是去巡视诸国了?”
赵无伤见她举一反三,这么快就明白了以前他的种种举动,赞赏地点点头。
弄玉沉默了半晌,忽然说道:
“我觉得这些小国都挺可怜的,夹在大汉和匈奴之间,艰难生存。就像这个楼兰王,如果他不服从大汉,大汉会出兵攻打他,如果他投靠了大汉,匈奴人又随时可以兵临城下。
说到底,这不过是一个数万人的邦国小城,连洛阳一半的繁华都比不上,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们呢?大家和和气气地活着,不好吗?”
“国与国相争,原本就是为利而来,没有什么是非对错之分。”赵无伤见弄玉又动了恻隐之心,可怜起那些小城邦国来,便要纠正她这种妇人之仁,说道:
“大汉见楼兰归顺匈奴,自然会心生嫉妒,要来争夺。如果匈奴不反击,任他抢了去,匈奴人怎么会善罢甘休?因此不管是谁。对西域绝对不能心慈手软!”
弄玉被他驳得哑口无言,因为事实的确如此,大汉派兵擒楼兰王,让楼兰王臣服就是活脱脱的例子,她没法子狡辩,说大汉是为了解救被匈奴人奴役的楼兰,这才对楼兰用兵的。可是匈奴人控制楼兰也不见得是好的,匈奴人生性残暴,对楼兰横征暴敛是不可少的。
这大概便是她跟那些掌握权势的政治家的区别吧,他们看见的是国家的利益,而她看见的是处在水深火热中的楼兰百姓。
赵无伤见她愁眉紧锁的模样,不愿意她继续发愁,便又出声打断了她的沉思:“弄玉。”
“嗯?”弄玉疑惑地看着他。
“我想带你去见见我义父。”赵无伤伸手将她脸上被风吹起的碎发拂开。
“好好的,见你义父做什么?”弄玉不解地问道。
“自然是告诉他咱们的婚事。我自小就没了父亲,义父就是我的父亲——”
他话还没有说完,惊得弄玉慌忙挣开他的手,连连拒绝:
“不行,不行,现在说这事太仓促,我还没有想好。再说,你不是还有个未婚妻吗?你该怎么安置她?”
“我跟绛妤的婚事退了就是,我们两人本来就没有男女之情,这个你大可放心。等明年郭羽来了,我就跟他提亲。”
“现在谈婚事太仓促了。”弄玉没想到赵无伤会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就想跟她成婚,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跟眼前这个男人共度一生。以后的路这么长,可能会出现很多变故,她到现在还没有做好跟他一起面对各种困难的准备,“能不能多给我些时日?”
“好,婚事先搁一搁,但你得跟我去见义父。”赵无伤很痛快地答应了。
日逐王[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