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弄玉起床就去找赵无伤,把昨夜她与燕夫人的谈话告诉了他。
赵无伤轻轻叹了口气,问道:“那你想怎么做?”
“赵无伤,如果咱们成婚,要伤害别的人,还是你的亲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我没脸再见燕姊姊,我不要让她为了我们受委屈。”
弄玉想到燕夫人为了成全她和赵无伤,要委身莫赫,心中对燕夫人说不出的愧疚自责。
“莫赫已经回王庭了,你打算把他追回来,然后告诉他,他跟阿姊的约定不算数了,我打算重新娶绛妤?你觉得这法子行得通吗?”
纵然关系到燕夫人,赵无伤依然沉着冷静,有条不紊地分析,告诉弄玉,她的想法根本就实现不了,他们无路可退。
“那我们怎么办?”弄玉不安地问赵无伤,期冀他能想出稳妥的解决办法。
“我阿姊一路走来,成为最受宠的夫人,没有你想得那么弱。”赵无伤宽慰道,“况且,她是我的亲姊姊,我会让她受到伤害,对她不闻不问吗?”
弄玉想了想,觉得赵无伤说的确实有道理,按照赵无伤的性格,他的确不会让自己的亲人受伤,但她还是有些不安心,再三追问道:“那你打算如何解决这个困境?”
赵无伤被她喋喋不休地追问,苦笑不已,但看到她眼中的惶恐不安,想到她是真心为阿姊和他着想,心又软成了一滩水,忍不住亲吻了一下她的眼睛,说道:
“莫赫跟阿姊不管定下了什么条件,他肯定不敢当众说出来。我会在恰当的时机,让人把这件事,告诉绛妤。绛妤虽然骄纵,本性倒也不坏,倘若她知道她的兄长拿着她的婚事来要挟我阿姊,做一些不堪的事,她一定会闹出来的。
到时候,我再派人在一旁煽风点火,一定会让草原上人尽皆知。那时候,莫赫做下的这些丑事,会让他身败名裂。
虽然说对于父亲的女人,在父亲死后是可以娶回去的,但一般有资格娶继母的,都是这个家族的下一任继承人,而莫赫虽然身为长子,却并没有被立为继承人。他现在想着继母,不是怀有异心是什么?如果莫赫的父亲知道了,是不会放过他的。”
弄玉听了赵无伤化险为夷的办法,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忍不住欢喜起来,搂着赵无伤的腰,嗔道:“你有法子给燕姊姊解围,却不告诉我,害我白白流了那么多眼泪!”
赵无伤见她笑了,自己也笑起来,说道:“是你自己不信我,可不是活该?”
弄玉听他取笑自己,赌气推开他,转身就要回家。
赵无伤急忙拉住她,将她又重新扯回怀里,低声笑道:“我不过说句笑话,怎么还恼了呢?”
“谁恼了!”弄玉反驳道,眼睛不由自主地垂下了,“他们说婚前不能见面,我是偷偷跑出来的,要被他们抓住了,又该取笑我了。我要回去。”
“好。”赵无伤虽然口中答应着,但双臂却把她又抱紧了,“既然你从我这里听了答案,该安心待嫁了吧?”
想到还有两天,两人就正式结为夫妇了,弄玉感慨不已,将头贴在赵无伤的胸口,回道:
“只要你在这里,我一直都很安心。就像刚才,我害怕燕姊姊会为了我们两个人受委屈,我不愿意她这样,可又没有办法阻止,我只能来找你。幸好有你在,可以顺利解决这个问题。赵无伤,有你真好。”
赵无伤听了弄玉这番真情告白,心中感动,将弄玉抱得更紧了。
“快来人啊,我抓住了一对偷情男女!”两人正拥抱在一起,感受这温馨感动的时刻,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取笑声,那声音极大,落在赵无伤家里的各个角落,大伙全都听见了。
弄玉羞得惊慌失措,急忙把赵无伤推开了,抬头就见女巫正笑吟吟地坐在墙头上,两手玩弄着披散在肩膀上的卷曲的长发,赤着一双玉足在墙头闲适地来回摇荡。
“你怎么来了?”弄玉惊喜地叫道,暂时忘记了被“抓奸”的窘迫难堪。
女巫从墙头一跃而下,姿态优雅地就像是一只山狸,她笑吟吟地走到弄玉身边,伸出修长的手指,直直地戳到弄玉的脑门上去:“你跟赵君成婚,我能不到吗?”
她这一指下去,弄玉原本白皙如玉的额头立刻被戳红了,弄玉吃痛,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女巫又转头去看赵无伤,却换了一脸邀功的模样,笑道:“赵君,要不是当初我给弄玉下了一剂狠药,想要娶她,可没那么容易吧?你该如何谢我?”
“什么狠药?”弄玉有些听不明白女巫的话,转头去看赵无伤,却见赵无伤原本那严肃到面无表情的脸上,现在却挂着淡淡的笑意,乍见之下,让弄玉有些毛骨悚然,总觉得自己似乎是被他们两个算计了。
女巫却强行揽住弄玉的肩膀,将她朝外拖去:“走吧,回去吧,家里找你都找疯了,谁想到你在这里跟赵君私会,这马上就要成亲的人了,这点时间忍耐不住了?”
女巫强行把弄玉拖拽回了家,添油加醋地把她跟赵无伤“偷情”的事,讲给大家听,把燕夫人和郭羽等人笑得不行了,燕夫人一手抚着胸口,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这事怨我,没有看好她,让她偷跑了出去,这两天晚上,我再也不睡了,一直看到她成婚当日为止。”
众人取笑一番,当天夜里,女巫和燕夫人果然跟弄玉睡在了一起。
到第二天早晨,阿?和当初赵无伤从匈奴人手里救下的一对姊妹安小梨、安小棠由人护送着也来贺喜观礼。
阿?给弄玉带了整整十箱子的绫罗锦缎添衣裳,自豪地对弄玉说:
“我虽然没有开成最大的伎馆,但我却开了敦煌城里最大的酒楼,南来北往的商旅,不管是汉人胡人,春夏秋冬,刮风下雨都会到我那曼轻馆来坐上一坐,喝壶好酒,谈谈生意,顺便再从我这里收买消息。你出嫁我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给你带些衣料添衣裳,也不枉咱们相识一场!”
等到没人的时候,她又悄悄叮嘱弄玉道:“这些衣料是西域小国贵族夫人们喜欢却没有的,你倘若缺钱了,可以把衣料卖给他们,能换不少钱呢。我原本是想直接送你钱的,可我怕郭羽骂我俗气,只好换成衣料了。另外,韩城有事不能脱身,他让我代替他给你送礼来了。”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方绢帕递给弄玉。
弄玉接过来层层打开,只见丝帕之中包裹了两块上好的白玉雕成的玉璧,那两块玉璧上各镌了两个字,一阴文,一阳文,阴文刻的是“合欢”,阳文刻的是“不弃”。
阿?继续说道:“韩城说,这一对玉璧是他当年出征于阗时带回来的,贴身带着冬暖夏凉,因此又叫做温凉玉,随身佩戴,可驱邪避难的。你和赵无伤一人一块,刻阴文的这块是你的,刻阳文的那块给赵无伤。韩城还说,君子相交,赠之以玉,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希望你嫁得良人,一生顺遂平安。”
弄玉把玉璧重新包好,放在了妆奁内,笑道:“你替我谢谢韩城,告诉他我很好。”
阿?笑着拿起梳子,替弄玉梳起头发来,边梳边说:“看到你们这样,我也就放心了。你好,他也好。”
两人说着悄悄话,郭羽忽然进来了。
阿?知道他们兄妹定然有话要说,便退出去了,郭羽在弄玉身边坐下,长长叹了口气:
“我只当你还没有长大,还是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儿,手指软软的,脸蛋也是软软的,让人看见了,总想狠狠捏一下。没人的时候,你怕我会欺负你,总是用软软的声音讨好我;一旦在父亲跟前,有人给你撑腰了,你就开始对我颐指气使,刁蛮又任性,看着你,真真知道什么叫势力小人了。说的就是你呀!”
弄玉反驳道:“我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顶多就是在父亲跟前说过你的坏话,你是我哥哥,年纪比我大那么多,让让我还能受多大的委屈?”
“是啊,我是你兄长,父亲不在了,更要事事为你考虑。以前你喜欢韩城,我极力反对,因为他在官家,我们这样的身份,你嫁给他会受苦。可你性子,认定了的事,一定会义无反顾地走到底,倘若当初没有我拦着,你跟他的情路也许走得不会这么艰辛。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