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我已经跟李广利谈好了,只要我把兵符还给他,他一定会放了你的。他不会对你怎么样,他也没有这个魄力和胆量。”
韩城没有说话,只是又回到原来的位置,面壁而坐。
弄玉轻轻叹了口气,也捡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等待李广利放他们出去。
囚室中的光线暗淡,长年不见阳光的地方散发着一股腐败发霉的臭气,空气更是阴冷,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嗖嗖冷风,不一会儿,弄玉就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被寒气浸透了,连牙齿也忍不住打颤起来。
韩城听见她打颤的声音,侧头来看她问道:“你冷吗?”
弄玉勉强笑道:“不冷。”
韩城没有说话,站起身来走到弄玉身边坐下,替她挡住风口里吹过来的风,吹过来的阴风被挡住,果然暖和了不少,弄玉有些尴尬地笑笑:“这地方怎么能这么冷?”
“我都知道了。”韩城垂着头,声音喑哑,没头没脑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弄玉一时间没有听懂他的话,忍不住问道:“知道什么?”
韩城忽然抬起头来,几日未曾清理的面容让他看上去有些憔悴,原本俊朗的眉眼透露出一股倦意,颓废中带着一种痛苦的神色:
“我殴打左贤王下狱的那一次,我一直以为救我的人是赵临月的父亲。可二哥都告诉我了,让左贤王松口,不再追究我过错的,是你们。”
他怔怔地看着弄玉,带着一种孩子气的委屈:
“我不知道是你救了我。可你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起过?你明知道我去教赵临月幼弟骑射,是为了偿还所谓的人情,可真正让我偿还人情、竭力报答的人不是赵破奴,是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些往事如果不是韩城提起,弄玉几乎早都忘记了,现在听韩城提起来,反而有种压迫之感,便勉强笑着想把话题岔开:
“这些陈年往事谁还记得?我早就记不清楚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但韩城却并不打算就这样放开这个话题,继续说道:
“你几次三番救我,为什么却一直瞒着我,不让我知道?倘若我那时候知道你受的那些委屈,我不会把你一个人丢进诏狱里受那些惨无人道的折磨,就算是搭上我的命,我也要救你出来,我不会丢下你。”
一想到他们在诏狱中决裂,想到弄玉在诏狱受得那些折磨,那伤痕累累的手臂,想到她痛苦又绝望的模样,韩城心口到现在还抽痛得难以自制。
“韩城,那时候我救你,不是要你感激我。我只是希望你能平安无事。只要你平安,对我来说就足够了。现在我救你,是因为你救我在先,如果没有你,我和星河早就命丧黄泉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谁也不能生活在回忆里,我们都该向前看。”
弄玉早就清楚地知道,在韩城心中最重要的始终是他的胸怀抱负,不是儿女情长。
如果当初韩城为了救她,放弃身份地位,就算他们能够双宿双栖,韩城这一生都不会快乐的。
倒不如断得干干净净,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既然跟我一刀两断了,那你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又要来救我?嗯?”韩城听她把话说得如此绝情,质问道:
“看在外人眼里,难道不是余情未了吗?”
弄玉看着韩城因为痛苦悔恨而发红的眼睛,认真地回答道:“我已经说过了,我来救你只是因为你救过我。不管外人怎么看,我问心无愧。”
“倘若我问心有愧呢?”韩城步步紧逼,“你就不怕,我把你重新夺回来,让你从此以后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
“你不会。”弄玉笃定地回答道,她也说不上为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不管发生什么事,韩城都是值得信赖的,他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君子,他是绝对不会使用卑鄙下流的手段来对付她的。
看着她信赖的眼神,韩城忽然忍不住想要发笑,自顾自地笑起来了:
“老子他娘的一点都不想当什么狗屁君子。我爱的女人在身边,是个男人早忘了什么礼义廉耻,就想把她占为己有!
可是从咱们相识,你就无比信任我,每次看到你信任又干净的眼神,我都会把那些禽兽的念头压下去。你以为我光风霁月,殊不知背地里,我耗费了多少力气才平息了心中的欲望。”
“现在你又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我眼前,我怕早晚有一天,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事来。那不如趁着现在,我把话给你说清楚。
郭弄玉,你给我听好了:我们早已经一刀两断,我是生是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既然恩断义绝,我们之间没有这么多的藕断丝连,说断了就断了,你是匈奴右贤王的夫人,我是大汉守卫边塞的将军,我和你丈夫在战场上是殊死搏斗,你死我活的仇敌。而你,是我要抓的俘虏,如果抓住你,能让我官运亨通,我会用你去换一个前途。
你现在救的可是你丈夫的死对头,匈奴人现在可是巴不得我死在这里呢,你现在来救我,你有没有想过回去该如何向赵无伤交代?
收起你那自以为是的善良!我跟李广利之间的矛盾早就存在了,他一直在找机会置我于死地,就算没有你,他也会想别的办法来弄死我,你觉得你的营救还有意义吗?”
韩城想跟她一刀两断,实在也是替她考虑,像她现在这样嫁给匈奴人,却又跑过来救匈奴人欲杀之而后快的韩城,实在是两边都讨不到好。
可韩城这些自以为是的话,又让弄玉从心底感到愤怒,忍不住冷声质问道:
“我知道韩将军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你不怕死!可是你就没有想过你的那些手下们?他们也跟着你一起被李广利抓起来了,一旦通敌罪名成立,他们都会跟着你受到牵连,你在这里给我卖弄骨气,当真可笑!”
两人正在争吵着,狱室外忽然又响起一阵脚步声,脚步声在门口停住,外面传来一阵叮叮当当钥匙碰撞的声音,随后狱门被从外面打开了,徐渭正站在门口,看着狱室中的两个人。
“韩将军,大将军把流素姑娘错认了,把她当成了右贤王的夫人,这才闹出了笑话,冤枉你了。现在他已经查清楚了,韩将军忠心为国,是绝对不可能通敌的,他派我来接韩将军出狱,另外在将军府准备了酒宴赔罪。”
徐渭对着韩城客客气气说了这番话,随后又把目光移到了弄玉脸上:
“大将军还吩咐了,流素姑娘也一起来,这赔罪的酒宴也是给流素姑娘准备的。”
弄玉心中冷笑,没想到李广利给韩城开罪的借口又转到了流素身上,不过以他的脑子,想不出这么完美的脱罪方式,估计是徐渭等人为了救韩城商议出来的。
现在不管怎么说,韩城是得救了,阿?和二哥听到消息一定会尽快来找她,她不能耽搁了,要尽快带着星河回到楼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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