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蒙亮,天边压着一线红,路灯昏黄。
浑身湿透的钟玉冻得嘴唇发白,赤足在沿江的马路上踉跄跑着,双手紧紧抱着她的随身皮包。忽听身后脚步声,她回头一看,但见几名黑衣人从拐角追了出来,吓得急忙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路人。哪怕帮她报个警,也是好的。
老天爷仿佛听到钟玉内心的呼喊,街道另一头开来一辆车,她立刻冲着车头跑了过去。车子紧急刹住,驾驶座上一位年轻人,五官立体又显得傲气。
钟玉大喊:“先生!有人要打劫!请帮帮我!”
年轻人微微撇头,立刻看见不远处冲来的黑衣人,迅速下车,把钟玉推上车座。
“车上等我。”说着话,年轻人走到后车厢,抱出一只长条的礼盒,慢条斯理地打开包装用的蝴蝶结。
黑衣人互换眼色,其中一个向年轻人扑出。年轻人一回手,一支高尔夫球杆精准砸中对方的头,一杆击昏了对手,再一个反手,把另一个也打趴了。
钟玉也没闲着,坐到了驾驶座上,同时观察着外面的战局。年轻人的身手利索又漂亮,但对方人多势众,她心里没底。
忽然,一旁的车窗被人猛拍,钟玉惊回头,看见一个黑衣人凶神恶煞地拿拳头敲着窗,车门让他弄得嘎嘎响。她一紧张,立马踩下了油门。
那黑衣人把心一横,掏出手枪,对准车后窗。手指刚要扳动,却被球杆击中,疼得他再也握不住枪,一转头又被一杆子打晕。
年轻人看看一地晕菜的黑衣人,再看看绝尘而去的汽车,神情十分复杂。那位小姐,是不相信他的身手,还是和这些人一伙的?怎么偷了他的车啊!
无意中成了偷车贼的钟玉却没空找自己的良心,朝着易家花园的方向一路横冲直撞,直到被席维安派出的士兵拦截,带到了警备司令部。
席维安亲自将钟玉送回家,钟玉连反对的力气都没有,乖乖顺服。
全家人惊喜交加,一个个对钟玉嘘寒问暖,即便是钟秀,都流露出一丝关切。
“这里是上海,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女孩子家深更半夜一个人跑出去,看你闯了多大的祸!”易兴华克制着喜悦和关切,为了杜绝同样的事情再发生。
钟玉却上前抱住了易兴华,竟然哭了出来:“父亲,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一向以自我为中心,像爆竹一样炸对这家几乎每一个人的钟玉,居然会有如此的反应,实在出人意表。钟灵紧张地关心是不是钟玉遭遇了什么,易兴华也是又惊又疑。
席维安表示钟玉很机灵,跳水逃出来的,他还考虑到钟玉的名声,到巡捕房销了案,只称钟玉迷路,才闹出了误会。
钟灵轻声说了谢谢。席维安一次又一次化解了她家的危机,无论如何是值得感谢的。然而她错过了他眼里一闪而逝的锋芒。
席维安已经清楚,对钟玉下手的人本来要教训的是易兴华,甚至动用了巡捕房的力量,古董商人是一拨,绑架又是一拨,就是因为易兴华为广大商人发声。但他轻描淡写,不想钟灵担心。
“父亲,这次离开家,我才知道外面的世界多可怕,以后我再也不顶撞您了,也不让您和姐姐担心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易兴华颇感欣慰,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钟灵揽住钟玉的臂弯,要带她回房休息。
“姐夫,那人——”钟玉捡起良心,提醒席维安。
“啊,你的救命恩人嘛,我派人去找了。”席维安回答。
钟玉这才随钟灵上了楼,但等钟灵去给她弄吃的,她立刻反锁了房门,将梳妆台上那只湿漉漉的包打开,从里面挖出一张湿漉漉的纸,纸上的字迹模糊不清。她呆呆看了半晌,用力将纸揉成一团,狠狠扔在地上。
这是当年祖父支持父亲四十万,父亲所出具的出资证明,她本来笃定,凭借着它,就能拿到星华百货的股权,如今化为了泡影,唯一的武器只剩下血缘亲情。
第二天迎接喜神,寄德寄渔来到易家花园,带钟秀开车出去兜。寄渔好奇地求证钟玉是不是被绑架了,钟秀虽然觉得钟玉突然转性有些古怪,但还知道轻重,和家里说好的一致,只道迷路。
季渔没再问,看到街上那么热闹,就打开了车窗。有男的一看见坐在车里的钟秀,立刻大叫易公馆的车,易三小姐在车里,一下子引发众男拥挤围观。
“钟秀,你在上海可真是出名呢!”季渔心里酸溜溜的。
钟秀连忙摇上车窗:“闹出这么大动静,爸爸要生气的,我们回去吧。”尤其昨晚钟玉出了事之后,父亲已经叮嘱过所有人,在外不要过度张扬。
“人家好奇易家千金长什么样,看看怎么了?”易寄德回过头来哈哈大笑,唯恐不出风头,“比起胡蝶小姐过闹市,鞋子都被影迷抢走,这算小阵仗而已。
易寄德没看见,一群孩子将点着的炮仗朝街上乱扔,正好车子经过,竟把车窗玻璃炸开了。一片碎玻璃划破了钟秀的额头,鲜血直流。偏偏这时,越来越多的人赶了过来,把车子围堵在街道中央,不管易寄德怎么按喇叭。
第7章 亲情至上[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