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想越不对劲,这个色鬼,与其说是占我便宜,倒不如说是恶作剧更恰当。可又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够夜夜潜入天恩阁占我便宜,又有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跟我开这种玩笑?
黎铮那厮整起我来,一直是毫不手软的,可如果真是他,绝对不可能亲亲摸摸就完事。更何况看他这几日对我的态度,分明就冷淡到了极点,他怎么可能天天晚上不睡觉,跑到我这里来搞恶作剧!
我越想越糊涂,呆坐了好一会子,才懒洋洋地起身。起来之后,想起来好多天没去给老祖宗请安了,就进了一趟宫。
我进到天恩阁的时候,妃嫔们正在陪老祖宗说话,这时,我看见了两个人——很快就要变成三个人了。
皇后捧着个大肚子,笑眯眯地紧挨着太后坐着,阿蘅坐在下首第一个位置上,眉眼间含着浅浅的笑意与深浓的哀怨。
皇后怀孕了!
我顿时怔住了,呆呆地站着,连给老祖宗请安都忘记了。
“哟,华子来啦!快到哀家这儿来!”老祖宗慈爱地笑着冲我招手。
我呆呆地走过去,在老祖宗脚边跪着,强撑着笑脸,道:“华子病了几日,没能来给老祖宗请安,实在是不孝极了。”
老祖宗顿时母爱爆棚,拉着我起身坐到她身侧,关切道:“怎么好端端的又病了?”
“许是一路奔波,累着了,不碍事的。”我垂着头,目光不由自主地往皇后的肚子上瞟。
怪不得黎铮对我这般冷淡,原来是在我离宫的这半年里,他回头去找他的旧爱了!
也好,也好,如此,我也就解脱了。
“华儿如今可好了?”阿蘅柔柔细细的声音传来,将我从自怜自伤的泥淖中拔了出来。
“都好……”我下意识抬头去看她,却在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将一个“了”字卡在了喉咙里。
阿蘅梳的是宫髻,穿的是宫装,双手无名指与尾指上都佩戴着长长的尖尖的护甲——她进宫为妃了!
如果抓住黎铮的心的人是阿蘅,那么,我认输。
“半年不见,想不到阿蘅居然封为贵妃了,恭喜恭喜!”我强颜欢笑,转回头又冲皇后说道,“皇后娘娘怀有龙嗣,真是可喜可贺!难怪那日见着护国公,他春风满面,喜不自胜,原来是双喜临门。倒是本王的不是了,竟然连声贺都没道。”
皇后冲我温婉一笑,道:“王爷平安回朝,也是喜事一桩呢!你不知道,老祖宗时常念着你呢!”
我继续扯着一脸笑,嘴里却苦得仿佛喝了一大碗药:“老祖宗的怜爱,华子一直都是顶感激的。只恨这辈子没福分做老祖宗的女儿,华子只求日后多多积德修福,下辈子能承欢于老祖宗膝下。”
老祖宗闻言,捏了捏我的脸颊,笑道:“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真甜!”
说了一会子话,老祖宗乏了,就打发我们出去了。刚出慈安宫,阿蘅就拉着我的手,柔声道:“华儿,你陪我走走吧。”
我心里难受,原想拒绝的,可还没等我开口,就听皇后笑道:“真羡慕你们这些身子便利的,本宫虽有心同你们一道游园耍乐,奈何身子沉重,着实不便,就不凑这个热闹了,本宫先行回宫了。”
“皇后娘娘如今是双身子,自然该多多安养。”我笑应一句,心里却苦得仿佛要渗出胆汁来。
与阿蘅携着手缓步走着,这会儿日头已经高了,盛暑天气,不大一会儿,我俩就都出了一身汗,可谁都没有想要找个荫凉的地儿坐下的意思,我估摸着,大约是两个人心里都不好受吧。
心里的苦,很多时候只能用身体上的痛来掩盖,所以,当我瞧见阿蘅那一双布满细密的针孔的手时,我突然就失控了,抱着她嚎啕大哭起来。
从阿蘅口中,我得知了之前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杜纶为了巩固皇后的地位,送了阿蘅进宫,因着护国公之女、皇后之妹的身份,阿蘅一进宫就被封为德妃。后来又因为侍奉老祖宗尽心,等到老祖宗的病好了,又由老祖宗下了懿旨,晋为宸贵妃。
西梁四妃除却我走之前就死了的德妃,如今还剩下一个失宠的淑妃,宁贵嫔与贤妃互掐,两败俱伤,一死一废,打入冷宫。
如今宫里位份高的主子,只剩下怀有身孕的皇后、新晋的宸贵妃杜蘅,诞下大皇子的良妃,以及西梁嫡公主青鸢,也就是淑妃。与阿蘅一同进宫的还有五位官家千金,一是荣贵嫔,一是安贵嫔,还有张嫔、曹嫔与何嫔三位不在主位的嫔妾。
黎铮的后宫,真是一波接一波啊,前浪还没完全拍死在沙滩上,后浪就涌上来了!
阿蘅见我哭,她也跟着哭,用那双伤痕累累的小手死死地握着我的手,哀声道:“华儿,我心里苦啊!可是我没有办法!圣旨下到国公府,我才知我已经成了皇上的德妃!我这一生,竟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生生断送在我爹与我姐姐手里!”
阿蘅的声音含哀带怨,她的手很凉,出了一层汗,黏腻的感觉就跟被蛇缠着似的,令人打从心底里发颤。
她心里装着莫轻寒,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亲爹和姐姐算计,入宫去向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博取恩宠。我理解她的痛苦,可我却无能为力。
“华儿,我有时候就在想,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会任人摆布,我一定能够保护自己,遵从自己的内心活着。华儿,我好恨啊!我真的好难受啊!”阿蘅抱着我,哭得一抽一抽的。
她错了,即便她是我,也挽回不了什么,还是只有任人摆布的份儿,遵从不了自己的内心。我回抱着她,却无心安抚什么,因为我自己也哭成狗了。
哭,解决不了问题,但能发泄情绪,哭过一场之后,我和阿蘅都平静了不少,擦擦眼泪,相视苦笑。阿蘅问道:“华儿,我哭,是因为我这一辈子就这样毁了,你又是为何?”
我能告诉她,我比她毁得还彻底么?
我爱的第一个人,为了救我,死在我怀里了。我爱的第二个人,在我离开半年之后,不声不响地移情别恋了。
他娘的!我真的好想带着阿蘅一起投奔楚炎啊!我跟阿蘅都嫁给他,三个人和睦相处,相亲相爱,多好!
被太阳晒出了一层油,我俩才拉着手回了阿蘅如今住的庆安宫,吩咐宫女备了四碟小菜一大壶酒,俩人都喝了个瘫软如泥。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酒后失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只是醒来时,却见阿蘅眉目间的哀怨浅淡了些。
“华儿,我自知此生与他再无可能,但能知道他还活着,我心里总是欢喜的。华儿,我求你一事,替我将这个香囊送给他。”阿蘅的眼睛还很朦胧,口齿也不太清楚。
我晃着脑袋去瞧那个荷包,只见那荷包上绣着白雪青松的图案,很素淡很简洁,荷包瘪瘪的,口是封住的,也不知里头放的是什么。
我正犹豫着该不该接,却见阿蘅低眉敛目,黯然道:“我不会做女工,这荷包绣得不好看,可这是我做的第一件针线活,也将会是最后一件。华儿,我只求你能帮我转交给他,我与他此生无缘,那也是没奈何的事情。华儿,我也不知该怨何人,大约是我命不好吧!”
我手一僵,默默地接过了荷包揣进怀里,强笑道:“好,我会帮你转交给他的。”
鬼使神差的,我垂着眼帘,悄声问道:“皇上……待你好吗?”
阿蘅这般幽怨,大约黎铮也不是很宠她吧!我不知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更不知究竟想听到什么答案。
阿蘅苦涩一笑,撩开了衣袖——一点鲜红的守宫砂映在雪白的手臂上,十分刺眼。
“皇上每个月总要来我这儿七八次,却从来没有碰过我。虽则同床,却从未共枕。华儿,你说,我这个贵妃当的,是不是很可笑?”
我心里猛然一空,整个人都怔住了。
每月留宿七八次,却从未圆房,黎铮这又是在搞什么幺蛾子?
我不得不悲哀地承认,我越来越看不懂黎铮了。
阿蘅叹道:“也好,我本也就不愿他来,他来了,不碰我,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只是我爹和姐姐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们千方百计送我进宫博取恩宠,我也如表面上那般风光荣宠,可实际上,皇上却从来也没肯碰过我。”
我心里有些窃喜,黎铮不喜欢阿蘅!可一喜过后,又是一寒,黎铮不喜欢阿蘅,那他喜欢谁?与其是别人,我宁愿是阿蘅,至少输给她,我心服口服。
在阿蘅这里一直磨蹭到宫门即将落锁的时辰,我才撑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离开庆安宫。
夜风清凉,吹在身上,酒后的燥热减了不少。我没让人跟随,摇摇晃晃地出宫,经过凤仪宫的时候,我还是没忍住,在宫门外站了好一会子。
他答应过我不碰别的女人的,可他却让皇后怀孕了!皇后的肚子那么大,定然是我还没离开几天,他就憋不住去跟皇后翻云覆雨了!
我默默地站了很久,突然被一阵抽泣声惊扰了,下意识转着脑袋去寻找声音来源,好一会子,才发觉那抽泣声就是我发出来的。
我自嘲一笑,反手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狠狠呸了自己一声,暗骂一声“没出息”,迈着摇摇晃晃的步子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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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这坑爹的第二春_35 那个色鬼是黎铮![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