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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2/2页]

兴安岭 耿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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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儿,”春枝说,“车翻的时候我正好压在他身上,有这大肉垫子护着,一点没伤着。”
      “啥正好压在他身上?”延峰笑道,“肯定是红革故意保护你。”
      春枝抿嘴一笑算是默认。
      众人又说笑一阵,春枝见玉娇只是笑眯眯听大家讲话,并不插言,便转向她说:“玉娇妹子,结婚以后延峰欺负过你没有?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来和嫂子说,看嫂子怎么收拾他!”
      延峰笑道:“我原来就不敢欺负她,现在人家怀孕了,我是更不敢了。”
      众人听了都欢喜起来,海林说:“哎呀,你们俩才结婚多长时间,就开始孕育下一代了?”
      红革说:“海林,别光羡慕人家,你跟常慧也该抓紧了。”
      春枝也说:“海林,你岁数比延峰大,结婚也比延峰早,可这要孩子可比人家延峰慢了一拍呀。”
      “努力,我一定努力!”海林笑嘻嘻表态。
      五
      红革住了两天院便出院回家静养。春枝见他已无大碍,自己还要上山去采山货,却被婆婆死命拦住:“我的祖宗,你可拉倒吧!红革出这档子事,后怕得我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依我说咱们挣干吃干,挣稀吃稀,再不能干这种因财舍命的事儿了。”
      春枝说:“妈,我凡事小心些。”
      “小心也不行,”姚淑兰斩钉截铁毫无回旋余地,“老老实实给我在家呆着!”
      与妻子一样,红革也是个闲不住的人,一只手动不得,便用那只好手提了根竹竿,早出晚归放起了大鹅。他放的两只鹅是去年春天买的,如今已长得个大膘肥,红革早晨将它们赶出去,专拣水草丰茂之处让大鹅尽情戏水寻食,夕阳西下再赶着吃饱喝足的鹅们回来,一人两鹅竟是逍遥自在相得益彰。
      这天红革放了一天鹅,傍晚回到家刚刚端起饭碗,石头妈突然慌慌张张跑进来,什么没说先“扑通”跪在了地上。
      “这是咋的啦?”姚淑兰和春枝忙放下碗筷将石头妈扶起。
      “我……我家石头……迷山了!”石头妈泣不成声,“求……求你们家出人上山……上山帮忙找找,我来世……来世当牛做马也报答……你们!”
      在石头妈悲悲切切的诉说中红革一家人终于听明白了大概,原来在上次的翻车事故中石头侥幸没有受伤,酒疯子依旧每日督促儿子上山采山货挣钱。今早石头随一伙人去了飞龙山,就在刚才那伙人来告诉石头父母,在采山时石头和大伙失散了,怎么找也找不到,眼看天黑下来,只好先回来报信。
      石头妈又赶往别人家求告,把她送走后几个大人相互看看,孙连福说:“明天留你妈在家看林兴,咱三个都上山找石头。那么小的孩子陷在大山里,要不抓紧找回来,一条性命可就没了。”
      姚淑兰担心地说:“红革的胳膊……!”
      “我一条胳膊照样能爬山,”红革说,“妈,你放心,我能行。”
      次日二十几人的搜救队伍就上了飞龙山,他们分成几个方向仔细寻觅,一边找一边大声呼喊石头的名字。
      连续两天都无功而返,红革找到海林向他说了情况,海林立即去向镇政府领导做了汇报。书记和关雪梅一听,让海林马上通知镇政府机关和所有下属单位,干部职工只要手头没有重要的工作,全部上山去找孩子。
      几十号人接连找了四五天依旧一无所获。就在石头父母几近绝望的时候,邻近永青林业局的一个林场突然给镇里打来电话,说是一个采山货迷山的孩子误打误撞闯到林场作业点,问他姓名住址,他说他叫张晓龙,家住翠岭林业局城区镇。张晓龙正是石头的大名,关雪梅立即派车拉上喜极而泣的石头父母赶往永青。
      石头回家整整睡了一天,才向父母及邻居讲述了自己这些天的遭遇。
      发现与同伴失散后,石头急匆匆到处寻找同伴,但慌乱中没有辨清方向,越走反而离同伴越远。他站住脚茫然四顾,但见荒草漫漫树影森森,半点人声不闻,竟如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禁不住又惊又惧,蹲下身涕泪交流大哭了一场。
      哭得够了,他的肚子也饿了,好在这个时节山里可吃的东西很多,他先往嘴里塞了许多嘟柿,又吃了不少山丁子高粱果,好歹填饱了肚子。
      石头指望能找到回家的路,接下来的六七天一直在林子里乱走乱闯,饿了吃野果,渴了喝溪水,倒也饮食无忧。
      翻山越岭走一白天,晚上他就找一棵大树靠在上面歇息。即便在这八月天气,兴安岭密林里的夜晚也是寒气袭人,常常将他冻得浑身发抖。再就是无数或大或小的野兽,它们白天蛰伏在窝里,晚上便全都出来捕猎觅食,石头只见大树周围都是闪闪发亮的小灯笼——其实哪里是灯笼,都是一双双野兽的眼睛。
      “这孩子命大呀。”听完石头的讲述众人无不感慨叹息。采山的风潮在林区经久不衰,在之后的年头里每年都有人因采山而迷失,但像石头这样侥幸生还者少之又少。
      六
      暑假一开始,延峰的补习班就开班了。
      对假期补课延峰原本持排斥态度,孩子辛苦学了一学期,正可利用假期放纵天性放松身心,可教师要挣外快,家长望子成龙,双方合谋,硬生生将寒暑假变成了第三学期、第四学期。
      但如今清高如延峰也不得不与那些补课逐利的老师同流合污了,原因是丈母娘反复的劝导:“玉娇已经怀孕了,孩子生下来你们家就是三口人了,现在养个孩子吃的喝的、穿的戴的,哪样都贼老贵,你那点儿工资够用吗?别人倒也想补课挣钱,可他没这本事,咱有这本事,凭啥不干?不偷不抢,凭本事上课挣钱,到哪儿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延峰虽嫌她嘴碎唠叨,但明白老人也是为自己和玉娇考虑,孩子生下来后吃穿用度果真处处捉襟见肘也不是事儿,现实压力之下,他开始认真考虑起办班补课的事情。
      延峰教的是语文,这门学科的提高绝非朝夕之功,属于补习的冷门科目,要想招来学生只能与热门科目老师联手。延峰去找了与自己搭班的英语老师和数学老师,英语老师答应得十分爽快:“没问题,我愿意和你这样的实诚人搭手干事!”数学老师却提出了条件:“行倒是行,就是咱这补课场地,李老师,得麻烦你来负责……”
      延峰蹬上自行车,一个单位一个单位打听可有合适的场地可以租用。他接连跑了两天,结果不是他看不上人家的地方,就是人家嫌他给的租金太低,始终没有谈拢。玉娇见状,给他说了自己的主意:“把咱家屋子里的家具搬出来,二三十个孩子就坐下了,何必非得费心到外面去找地方?”
      延峰说:“家里改教室了,咱俩去哪儿呆?”
      “到我妈那儿去住,”玉娇说,“就是一个月的事儿,怎么也将就了。”
      场地的问题解决了,一放暑假补习班就正式开始上课。开课的第一天紧张而又忙乱,最开始出现的问题是课桌椅不够用,延峰从一中后勤处借了二十二套课桌椅,结果来了二十四个学生,他只得先让两个没座位的人坐在小板凳上,自己心急火燎地赶往学校求援。接着又出现了上厕所的问题,延峰家里的厕所无法满足课间多人同时如厕的问题,延峰只得详细指示了附近公共厕所的方位,让学生们快去快回。
      按照招生时的约定头三天是试听,学生觉得好交钱继续上课,觉得不好离班走人,因此试听阶段三个老师都使出浑身解数,课上得有趣有料精彩纷呈。老师们的努力没有白费,三天后所有学生都选择留了下来。
      学生每人交补课费八十元,二十四人共一千九百二十元,均分后三个老师每人拿到手六百四十元。延峰故作漫不经心地将一堆钱票拍到玉娇手里:“收好。”玉娇喜出望外:“挣这么多钱呢。”
      丈母娘听了女儿的汇报特意跑来勉励姑爷:“这多好,不到一个月工夫就整六百多块钱,干啥能有这个挣得巧呀。延峰,你这会教课就是本事,一定要好好利用,以后不光寒暑假办班,平时也可以办嘛。”
      她又指示女儿:“延峰上课辛苦,你要照顾好人家,做饭多炒几个他爱吃的菜,下了课给他捶捶背揉揉腿。这可是你们家的顶梁柱,半点儿慢待不得!”延峰见玉娇唯唯答应,红着脸说:“妈,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丈母娘说:“咋不该那样?她挣钱少的就该伺候你挣钱多的,天经地义!”
      七
      补习班快结束的时候,高中同学朱明辉来找延峰,说他和另几个同学准备张罗搞一次同学聚会,主题是祝贺海林高升为二道弯林场的场长。
      “海林这小子又升官了?”延峰惊讶海林提拔的速度。
      “太正常了,海林上学那时候就有组织能力,天生当官的材料儿。听说原本是要任命海林当城区镇镇长的,后来林业局领导说他是个好苗子,应该放到更关键更复杂的岗位上去锻炼,就改派去了二道弯。”朱明辉兴致勃勃地说,“这礼拜六中午十一点,碧水餐厅,延峰,别迟到啊!”
      礼拜六转眼便到,延峰到红革家叫上红革,两人结伴来到全镇档次最高的碧水餐厅。
      已有一些同学先行来到,见他俩走进门纷纷握手寒暄。大堂挂钟指到十一点,除了此次聚会的主角王海林外余人均已到齐。
      朱明辉等几个组织者站在餐厅门口连连看表。一直等到十一点半一辆小轿车方才缓缓驶到,海林从车里钻出来,一脸内疚地说:“在单位处理点儿事情,来得晚了,对不起对不起。”一边道歉一边和朱明辉等人亲热握手。
      众人簇拥着海林坐上餐桌主位,服务员端上热菜,酒宴正式开始。朱明辉作为组织者首先致辞:“同学们,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到今年咱们已经毕业四年了。这四年里咱们同学有考学分到外地的,有打工走了的,目前为止还呆在翠岭的就剩在座这十几个人了。咱们十几个人各行各业都有,但要说发展最好的,还得属人家海林,前两天刚被林业局正式任命为二道弯林场的书记兼场长,成了实打实的正科级!二十四岁就当上正科级,春风得意前途无量啊。我提议,咱们大家伙一起敬海林一杯!”
      众人忙都站起身,争抢着与海林碰杯。海林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含笑说:“谢谢大家。人都说同学间的感情最纯洁最深厚,我王海林是最重同学情的,今天我把话撂在这儿,以后大家有事儿找我,实在帮不了没办法,只要有能力帮,我一定不打半点儿折扣!”
      “海林,有你这句话就行啦。”
      “还是海林最够意思!”
      众人纷纷离座走到海林身边向他敬酒,海林谈笑风生口到杯干,不多时已喝了十几个八钱盅。海林酒量虽宏,此时也不免有些微醺,他见邻桌的红革只是低头吃菜,并不过来和自己喝酒说话,便端了一杯酒走过去,笑吟吟地说:“红革,别人都有说有笑的,咋就你在这儿闷坐着?”
      红革说:“海林,我想起了你以前说过的一句话。”
      海林一愣:“什么话?”
      “高考考完那天晚上,咱们班同学在操场开毕业派对,你跟大家说,将来不管谁发达了,都不能在同学面前装。”
      “我……装?我……我咋装了?”
      “你自己知道!”红革说完,起身大步离开了餐厅。
      八
      一过春节红革和春枝就开始张罗起养殖木耳的事情。去年有镇政府全力帮扶,而今年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但好在他们已养过一茬木耳,流程路数都已明白,干起活来倒也有条不紊。
      最紧张的灭菌接种工序完成后,夫妻两个终于可以暂时喘上一口气,然而就在这时红心突然寄来一封信,内容十分简单,就是让红革到她那儿去一趟。
      “这丫头,信也不写得明白点,到底因为啥非得让她哥大老远地去她那儿。”姚淑兰禁不住抱怨。
      “让红革去吧,”春枝通情达理地说,“红心让他哥去,肯定是遇上啥烦难事儿了,不去咱也不放心不是?”
      春枝和姚淑兰为红革细心打点行装,姚淑兰嘱咐儿子见到红心一定问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如果在外面过得不好,就让她和大国带孩子回翠岭来,一家人在一起好歹有个照应。
      在火车上颠簸了三十多个小时后,时隔一年红革再次来到了妹妹妹夫生活的城市。
      按照红心信上留的地址,红革找到了廊桥水岸小区。小区洁净典雅设施奢华,绝非之前红心夫妇俩租住的老旧楼区可比,红革一边欣赏景致一边想,看来这一年大国包工程又赚了不少钱。
      红革找到红心家,按响了门铃。门开了,应门的却不是红心,而是穿着一身睡衣睡眼惺忪的大国。大国揉了好几下眼睛才认出红革,忙招呼他进屋,让到沙发上又是敬烟又是沏茶。
      “大国,红心呢?”红革点着一棵烟问。
      “带孩子打防疫针去了,估摸也快回来了。哥,你要来咋不先写个信或者打个电话,我好去车站接你。”
      “是红心写信叫我来的,这事儿你不知道?”
      “她写信叫你来?”大国脸上的笑容登时僵住,但转瞬又恢复了常态,“红心可能跟我念叨过,事儿一忙就忘了。哥,上回来信你说在家养木耳呢,怎么样,收入还成?”
      “还凑合吧,刚开始养,都是摸索着干。”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门锁一响红心抱着孩子走了进来。她一眼看到红革,惊喜地唤了声:“哥,你到了?”
      按理说刚生过孩子的红心体态应丰满些,但她反比一年前更见消瘦,原本红润的面色也变得蜡黄,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一点儿精神。红革只当妹妹照管孩子累的,一边逗弄初次见面的外甥女一边对大国说:“看你们现在也挺宽绰的,不行就花钱请人帮带带孩子,红心一个人又干家务又整孩子,时候长了身体怕吃不消。”
      大国说:“我也一直这么说,可红心不干。”他转向红心说:“听到哥的话没有?过几天我就跑趟劳务市场,给咱家请个保姆。”
      红心没搭理大国,她把孩子放到小床上,对红革说:“哥,你先坐着,我给你做饭去。”
      吃过午饭红革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睁开眼时已是傍晚。大国将他让到饭桌前坐下,起开一瓶价值不菲的白酒说:“哥,中午吃的饭不算,晚上我正式给你接风,咱哥俩好好喝一场。”
      饭桌上已摆好火锅和一应肉品菜蔬,红心将火点着,不一时汤滚油热,大国与红革一边喝酒一边大块朵颐。
      见红革吃得满脸流汗,大国笑道:“哥,味道不错吧?”
      “人在吃上可真能捉摸,”红革擦了一把额上的汗珠感叹,“煎炒烹炸不算,还整出这种吃法儿。”
      “多整出点花样儿,才能更好地享受生活嘛。哥,以前我也稀里糊涂,直到现在才活明白了,人不能只苦巴巴地挣钱,该享受也得享受,没吃过的吃吃,没玩过的玩玩,什么都见识一遍,才不算白来这人世一回呢。”
      红革酒喝得有点多,晚上睡得也沉,次日起床时大国已经去工地了。红心照料他吃过早饭,直到此时兄妹俩才得以坐在一起从容叙话。
      红革问:“红心,你写信让我来,究竟为啥事儿呀?”
      “哥,大国他……外面有人了。”红心说着话眼圈已然红了。
      红革一听登时急了:“什么?这小子敢干这号事?红心,你仔细说。”
      原来在红心怀孕期间大国新雇了一个管账的女会计,思想前卫的女会计爱慕大国精明能干倜傥风流,竟对他这个有妇之夫发动了疯狂的爱情攻势。大国招架不住或者根本没想招架,很快便被她俘虏,逮住空子便和女会计双宿双飞厮混在一起。
      红心终日呆在家里,哪晓得丈夫在外面干下的龌龊事,直到有一天收拾大国衣物,从口袋里捡出一张旅馆收据,这才起了疑心。面对红心的质问,大国一五一十全都老实交代了,最后说自己只爱红心一个,和女会计只是逢场作戏随便玩玩,新鲜劲儿过去自会一拍两散。
      红心恶心大国的厚颜无耻,和他离婚吧,看着刚出世的孩子委实狠不下心,任由他在外面胡来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思来想去只好将哥哥从老家搬来,请他帮自己拿个主意。
      红革听完,黑着脸在地上走了两步,一拳擂在茶几上:“等大国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红心忙说:“哥,你可别打他,就他那小身板,挨不了你两拳头的。”
      红革说:“打不打,看他态度再说。”
      晚上大国拎着两大塑料袋酒肉走进门,见红革一脸严肃地坐在沙发上,心里已猜到什么,小心地陪笑说:“哥,我从超市买了两条上好的鲈鱼,让红心炖了给咱哥俩下酒。”
      红革指指沙发:“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大国不安地坐下,红革一点弯子不绕,问道:“说,你和那个女会计能不能断?”
      大国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红心,讪笑说:“哥,红心都跟你说了?其实,我和那女的就是逢场作……”
      “逢场作戏也不行!”红革厉声打断他,“你媳妇在家辛辛苦苦给你做饭带孩子,你倒好,在外面拈花惹草寻快活!今天我就要你一句话,能不能和那个女会计一刀两断,今后和红心好好过日子?”
      大国抬头望向红革,立刻被他灼灼的目光逼得低下脑袋,沉默半晌,低声说:“能。”
      “那就好,”红革吩咐红心,“拿笔和纸来。”
      红心取来纸笔,红革将它们推到大国面前:“口说不算,写个保证书。”
      在红革威逼之下,大国只得老老实实在白纸上写下了几行字:我保证今后和穆芳芳断绝一切来往,对媳妇孙红心一心一意。又在后面署上姓名日期。
      红革拿起纸看了看,交与红心收好,对大国说:“保证书是写下了,要是违反,你知道我拳头的厉害!”
      九
      红革在红心家住了几天,临走前一天心里记挂一件事,下了楼房走出小区。
      虽然过了一年,红革仍记得朝云出租房的位置,他在城乡结合部迷宫般的街巷中绕了半天,找到了那处偏厦子。他走到房子前,发现门上挂着锁头,门框和把手上也积满黑灰,看来已有一段时间没人居住了。
      朝云带着女儿搬走了?红革左右张望一下,见不远处的巷子口坐着一位晒太阳的老太太,便走过去向她打听。
      “你说朝云呀?跟一个鞋匠走了。”老太太很是健谈问一答十,“鞋匠不嫌她离过婚,还带着个拖油瓶,把她娶走了。修鞋的活路多挣钱呀,朝云这下可享福了。你,是朝云啥人呀?”
      “啊……我是她一个老乡。那行,婶,多谢你了。”
      红革再次望了一眼那座低矮破旧的偏厦子,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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