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
————李白
你见过攀爬蛆虫的尸骨吗?你喝过最亲之人的血水吗?你住过常年不见天日,腐臭潮湿的地底层吗?你感受过满身长满脓疮在破席上打滚的滋味吗?
这些骇人听闻的事对住春歌台的炼狱里的苦奴来说,如同家常便饭,每天都在重复经历。
坊间传闻:春歌台的炼狱即人间地狱。
“三号,你好好准备下,我可押了不少钱在你身上了。”一个狱吏来到牢笼外,准备给牢笼里的犯人开锁。
牢笼里被称为三号的人,用满是伤痕的手拨开他杂乱的头发,乱发下的那张脸,虽被污垢和血渍覆盖,但仍然掩盖不住他眼里的锋芒。这个眼神似剑的少年,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狱史,冷冷的说一句:“食物呢?”
狱官吏送过很多人进斗兽场,有哭爹喊娘的,有信心满满的,也有未到场就晕死过去的。但像今天这位冷静的,应该是没有。
狱史愣了一下,把身后的提篮用木棍担着递给三号,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狱史想远离些还是安全点。
三号打开篮子,慢慢悠悠的吃着美食,一点都看出来等会儿要去拼命的神情。
吃完东西,两个体型彪壮的狱卒把三号压着来,一路走来,到了关押其他犯人的地界,长者对其竖拇指,幼者看着他的眼镜充满着崇敬,同龄者则握紧牢笼的铁柱,似在心里为其助威,呐喊。
就在昨夜,当狱史把斗兽的消息带到这个十号牢笼,这里发生了不小的骚动。
每年六月,外面的世界总酷热难耐,而地底层却是清凉无比。此时,那些所谓的贵族王候就想来此纳凉,找些乐趣——斗兽便是他们想出来的乐趣。
“每个地笼都要出一个人,凡满十七者皆要参选。”狱史宣读完规定便走了。
斗兽即死期,多年来只有一人赢过,他是九牢笼的一号,不过第二天他就在春歌台的炼狱消失了,从此再无音信。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得到了贵族的赏识,喊去看家护院了,也有人说……反正众说纷纭,也未得到一个答案。
总之,赢或不赢,输的都是苦奴。
春歌台的地底层,有大小数十个地笼,每个地笼里无论老幼皆关十五个。做完苦役后,这些苦奴都会回到这个潮湿的地笼里休息。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大家抱团取暖,互诉衷肠,时间久了都处得跟家人一样了。
这里的苦奴都是死刑犯的家属,在这里他们不配拥有姓名,代号都是按照他们进笼的先后顺序命名的。
三号年龄虽然不大,但关的时间不短。自他记事以来,他和母亲就在这里了。
同笼的长者四号奶奶告诉他,他的母亲是个美人,她的到来像是一道光一样点亮整个炼狱。让这里的人们感觉春风有信,希望还在。
她是一号,随身侍女是二号,襁褓中的婴儿便是三号。
四号奶奶说,三号的美人母亲是何等优雅的人儿,即使在如此腌?的地方,举手投足仍不失大家风范,每一个行为都在彰显她的高贵。
后来,供给的食物越来越少,送来的是发霉的馒头,以及馊了的粥食。尚在给孩子哺乳的母亲没了营养也没了甘甜的乳汁喂养孩子,孩子饿得无法时,他的美人母亲便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自己的鲜血喂养自己的孩子。
一夜一指,十指连心,直到三号能吃些流食才结束这样的喂养方式,可那时他的美人母亲已瘦的脱相。
三号三岁的时候,他的瘦骨母亲被人拖出牢笼,听说是以前钟意她的一个将军花大价钱把她买走了。
后来听回来的狱卒说,一号宁死不从,一头撞在柱子上,随即香消玉殒。
三号自此没有了母亲,二号姑姑和牢笼里的其他人把他带大。再来牢笼里的人,都把顺序往后推,大家都在为三号的母亲保留一号的名字,在他们心中,她是自己的英雄,是做了自己的主的人。
狱卒们把此事禀报了上头,上头讥讽道:“一群没有明天的蝼蚁而已,随他们去吧。”
狱史把斗兽的公告宣读完的那夜,众人都无法安睡。斗兽即是死期,推谁去都是不仁不义。
“我去吧。”五号大叔站了起来。
“咱们这里老的老,少的少,推谁去都不合适,唯独我,正是壮年。嬴,我是没想过,但面对猛兽,尚有力气搏斗一二。”
众人望着五号大叔,心里滋味复杂,没有人欢呼,没有人赞许,因为多说一句,都怕是与五号大叔说的最后一句。
此时,在墙角打盹的三号醒来,他挠了挠脖子,把一个跳蚤从脖子上揪了下来。
“三哥,别扔,给我。”小十六从一旁窜来,用嘴接住了跳蚤,一口咬去,只听“嘎嘣”一声,跳蚤便结束了蚤生。
“我觉得还是我去比较合适。”三号伸了个懒腰道。
“三小子,别闹,你才十六岁,还没有参选的资格。”五号大叔道。
“谁说的,我没记错的话,我明天就满十七了,是吧二姑姑。”
二姑姑是他美人母亲的随身侍女,自然知道他的生辰,众人都看着二号,二号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走过来拍了一下三号。
“混子,别又在在这里胡咧咧,大人的事,你个小子别插嘴。”
“二姑姑,大家伙儿。”三号环顾四周。
“你们忘了这三年我被派去做什么事了?”
“喂兽!”小十六惊叫出来。
“还是小老弟聪明。”三号宠溺的摸了摸小十六的头。
三年前,因为三号不服管教,上头特意安排他去喂养猛兽。这可不是一个好差事,稍微不留神便会成为猛兽的口中餐。
这三年,三号跟着老一代的喂兽员驼五学了不少的驯兽本事,这牢笼里的兽跟他也熟络了。
“三小子,猛兽可是畜牲,它们出场前都是被饿了三天三夜的,再见到你,就如同见到食物,那时,它可不管你跟它熟络不熟络。”五号大叔一脸担心。
“五大叔,放心吧,我自有办法。咦对了,明日看守斗兽场大门的狱卒海大龙是不是还欠你个人情?”
五号回忆起三个月前,海大龙在挖隧洞时,获得一青铜器,看材质应有三百年之久,拿出去必能卖个好价钱。海大龙有了私心,便悄悄藏了起来。
这一幕被他的同行看见了,于是悄悄举报了海大龙,上头接到举报后,立即派人来查。
五号见状,悄悄的帮海大龙转移了赃物,海大龙这才逃过一劫。
自此后,海大龙对五号大叔的态度稍微缓和些,到他送餐时,十号牢笼的餐食也比其他牢笼的要多一些。
“是有这么个人情,但人家是军我是苦奴,人家不一定卖我面子。三小子,你要做啥?”
“五号大叔,这件事很简单,只是让他扣斗兽场大门时,锁链稍微松一些,其他的不用管。”
 
第1章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