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脸隐没在暗影中,看不清她的面容。她冲安歌三人喊道:“喂,友情提示,前方有炸弹,走错了就会,嘭!”
她像所有热衷于杀戮游戏的变态一样,说话的语气有一种漫不经心的残忍。安歌在学习犯罪心理学时,很熟悉这种类型的罪犯。他们痴迷于虐待受害者的过程,在施暴时没有任何同情心和负罪感,因为他们已经为自己的罪行赋予了合理的意义。
安歌没有放开小茶和奚星阑的手,他们俩也知道盲目向前凶多吉少,三人慢慢走回来,站在弩箭的射程之外。
“在开始我们的游戏之前,我觉得有必要让多嘴的人闭嘴。”女人把弩箭瞄准了登山者的咽喉。
“不要!”小茶惊恐地大喊,安歌却连忙说,“为完全没有关系的人浪费子弹,真是无聊。”
她知道,不能表现出任何恐惧,面对这种罪犯,你越是害怕、大声尖叫,越令他们感到兴奋。必须反其道而行之,用不屑和蔑视来消解他们杀戮的意义。
奚星阑心领神会,继续火上浇油:“你再不开始游戏,我都无聊得快睡着了。”
他夸张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气得那个女人立刻掉转弓箭,瞄准了他,“我先解决你,都是你坏了我的好事。”
“大妈,你的游戏不好玩还怪我喽?”奚星阑的毒舌模式一旦开启,就停不下来了,“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种暴风雪山庄密室杀人?你是买不到最新的推理小说看吗?”
安歌忍住笑意说道:“不过人家是真正的密室杀人呢,和那些伪造的密室可不一样呢。”
她掉转头问小茶,“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密室杀人有哪几种类型吗?第三种,你说太扯了,就不跟我说了,现在能大声告诉我吗?”
小茶疑惑地看着他俩,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第三种,是让受害者产生幻觉,神志不清地自己造成密室,或者是用心理暗示的方法迫使他自杀。我说太扯了,是觉得理论上很难实现。”
“即便是能实现,我也觉得太扯了。”安歌用轻蔑的语气说道,“这种密室杀人,说白了就是死者一个人反锁了房间自杀。凶手从头到都没有在场,毫无技术含量和参与感,简直是侮辱了杀人这门艺术。”
“何止是侮辱,是让整个犯罪界蒙羞!”奚星阑顺着说道,“不拿着刀亲自上阵的杀手,和不会用枪就知道躲起来的将军有什么区别?没有凶手的密室杀人,听起来炫酷,实际上凶手就是偷懒、身体不好,还胆小如鼠!”
三人清楚地看到,那个女人气得直哆嗦。安歌决定乘胜追击,“你在冰柜的食物中注射了致幻剂,然后引诱辛湄、温彤茵和戴先生泡温泉,让他们产生了强烈的幻觉自杀。
“为了掩饰他们的真正死因、制造恐慌,你故意挂上和他们的死法有关联的画。证据就是温彤茵本来应该按照计划死在屋里,却在幻觉发作时跑出了房间,你只好又用安眠药和迷香将她害死。于是你换了墙上的画,钉子上的痕迹可以证明。”
说到这儿,安歌突然停下来,惊讶地说道:“不对!温彤茵没有死在密室里,你不会随便更改自己的计划,这说明……真正的凶手有两个!一个布局,一个随机应变清理现场,你到底是谁?”
女人冷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真能观察入微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奚星阑说道:“刚才不是说有个老头告诉那个女生去泡温泉吗?我还奇怪,烛光那么暗,你们怎么肯定那个老人就是个男人?”
安歌恍然大悟:“你……你就是那个老头!在幕后操纵一切,你才是真正的白雪!”
“这对于她来说,不过是小小的演技。”奚星阑对安歌说道,然后质问女人:“懂日语、会画画、喜欢下雪的,是夏泽兰吧?你扮演她的角色生活,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许你说她的名字!”女人从暗影中走出来,扯掉了脸上的伪装,奚星阑慌忙拿出手机对照,她和夏泽兰长得极其相似,都有着弯弯的眉眼和略微上扬的嘴角。只不过,她容颜憔悴,头发花白,弓腰驼背。原来,她衰老的身形和头发并不是伪装。
“夏泽兰死在车祸中,你痛恨唯一的幸存者辛湄。可是温紫苑也死了,你为什么要杀了她的姐姐温彤茵?她和这一切有什么关系?”安歌问道。
“为什么我的妹妹死了,我这么痛苦,她的妹妹死了,她却能活得那么开心?”女人厉声说道,“她对自己的亲人都这么冷漠,和她的妹妹一样是没有人性的家伙,她们夺走我的小兰,通通都该死!”
“失去亲人,都应该像你一样永远哭丧着脸吗?”小茶插嘴说道:“我的外婆去世了,我哭了三天三夜,但是我知道,我要好好地活着,开开心心地活着,才能让她放心。”
“闭嘴!你懂个屁!”女人拿出了火折子说道,“小兰是让她们害死的!她要不是认识了温紫苑这个狐狸精,会这么年轻就死了吗?那个戴俊贤,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却和温紫苑勾搭成奸!后来还和辛湄在一起!我妹妹葬礼时他没有出现,居然去了温紫苑的葬礼,那个时候我才明白小兰被抢了男朋友!温紫苑有一条和我妹妹一模一样的手链!”
之前接待住客的“白雪”从屋里走了出来,对她说道:“姑姑,你回屋休息一会儿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了。你们既然想在死之前知道答案,我就告诉你们。
“没有人是无辜的。辛湄在神情恍惚时说了实话:当年她发现温紫苑的手链和自己的是一样的,于是在争斗中抓了司机的后背,面包车才翻到山谷里。
“在这件事中,自始至终被蒙在鼓里的是小姑姑,她直到死仍然相信男朋友对她的爱是唯一的,仍然相信她的好朋友是忠诚的。她的尸体被发现时,仍然紧紧护着辛湄和温紫苑,自己却撞碎了头。”
“小兰是我一手带大的,她学写字、画画都是我教的。”女人仿佛又看到了妹妹的惨状,泣不成声地说道,“她从不会伤害任何人,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她?为什么要让凶手活下来,为什么要让伤害我妹妹的人活得那么开心,为什么死的是她?既然上天不给我答案,我就只能自己来结束一切。”
奚星阑已经找到了女人的真正身份,在她说话时递给安歌看:夏蝉衣,和夏泽兰上的是同一所大学,不过是学医的,辅修化学。她在那场车祸之后开了一家私人诊所,不过前不久被举报滥用精神药品,诊所已经关闭了。
原来,她在妹妹死后的十年,一直在潜心研究致幻的药物,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手刃仇人。但是她的身体也一日日衰弱,只能和开旅店的侄女一起合作。
安歌心里想的却是,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执念,能让一个人如此形销骨立?辛湄能成立家庭,温彤茵仍然可以过得快乐,就连戴俊贤都忘了曾经的情感纠葛。
始终无法从那场悲剧中走出来的,只有夏蝉衣。她不仅固执地要毁掉所有和妹妹有关系的人,还毁掉了自己。不仅是肉体上,还有精神上。
她把自己想象成妹妹,模仿妹妹作画,做妹妹喜欢吃的食物,甚至想要把侄女复制成第二个妹妹。
安歌同意这个说法——没有人是无辜的,但是她想告诉两位“白雪”,深陷在仇恨中才是最残酷的惩罚。死亡不过是一瞬,执着复仇却是日日夜夜如蚁蚀骨。
安歌很想同情她,但是她并不值得同情。
她在这场杀人游戏的尽头,已经彻底迷失了心智。她不应该为了掩盖真相,企图杀死所有住客,最后还纵火毁尸灭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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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为虚:生死选择[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