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屋内走去,头也不回。
只听见他清冷的声音道:“阿紫,你要活下去。”
她想冲入火中,却被一人拉住了手:“阿紫,我们快走!风伯伯要你活着,快跑!”
风初满一回头,却见黎言之正拉着他,一身的血,身后的黑影手持长刀猛然落下,已然是避无可避!
“不要——”风初满一声尖叫,猛地睁开眼,却见黎言之正握着她的手,目光猩红。
她这才发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枕边已经湿了。
她在梦里呓语不断,哭的撕心裂肺,入了魔怔,他在一旁喊了好几声,这才将他唤醒。
“阿满,没事了,你是做噩梦,都是假的,没事的。”他紧握着一双冰冷的手,将她拉入怀中安慰道。
他没发现,她的手有了几分温度。
风初满抬眼看到屋内陈设,原来已经回了三省门。
她竟然睡了一路。
听着黎言之的话,她方才转醒回神。
她的脸埋在他宽厚的胸膛,闷声道:“怎么是假的呢?我分明听到娘亲喊我,她喊我阿紫。”
阿紫,她不是什么风初满,她是风家唯一的女儿,风紫。
黎言之闻言,身躯明显一怔。“你——”都想起来了吗?
她呐呐道:“她给我做爱吃的月饼,她说我贪玩,她抱着我,香香软软的,那么真切,怎么会是假的……”
她泣不成声,黎言之感到胸前温热,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紧紧抱着她,不敢撒手。
他知道,他的阿紫,回来了。
大雪纷纷扬扬落下,传来簌簌声响。红泥小炉上热着滚烫的水,冒着白花花的热气。她斜倚在窗边,一头青丝垂下,身上披着白色大氅,绣着白鹤红梅。
手中拿着长剑,安静地细细擦拭着,她的模样,清冷孤寂。
看着好像与人相隔万里的遥远。
“这样开着窗,不冷吗?”来人说着就伸手作势要去关窗,却被她制止:“开着吧,脑袋清醒些。”
她想开着,那便开着吧。
他坐在炉火一侧,取了茶叶泡起茶来,滚烫的水很快将茶叶泡的舒展开。
叶片沉浮,清香淡淡。
两人都没说话,似乎都在等对方开口。
“三省门耳目众多,你可查出当年究竟是何人灭我风家?”她脸色微白,朱唇紧抿。
黎言之正在倒茶的手微微一滞,她还是开口问了。
双目对视,一个坚定不移,一个百转千回。
他要不要告诉她,难道要她来承受更多大痛苦?
他忽然很懊恼,为何偏偏在此刻想起一切。
黎言之正色看着她,一字一句道:“阿满,我且问你,若是寻到仇人,你待如何?”
“当年我风家满门覆灭,你我得上天垂怜方能捡回一条命,若是寻得仇人,自然是要手刃仇敌,以慰我风家上下几十口性命的在天之灵。”风初满双拳紧握,心中隐忍着怒意。
黎言之一只手覆在她紧握的拳头,轻声道:“既如此,你只需记得,风家的仇已经报了。”
风初满转眸,道:“这么说来,你已经查到是何人所为了?”
黎言之没料到她转的如此快,忙噤声不言。
“快说,究竟是谁?”风初满忙抓住他,急急问道。
他神色微恙,起身望着天外漫天大雪,身姿清寒。
血海深仇,哪里是说放下就能放下。
他矗立良久出声道:“你可还记得龙门龙啸天?”
“……”她自然记得,记得有一日家里来了位贵客,便是姓龙,其妻中毒,他曾来风家求过药。
依稀听他们说起,龙啸天夫妇当年与我风家曾经因为一些纠葛不睦,但是娘亲一直秉着医者救死扶伤之道,并未记仇,而是亲自制了解药相赠。
只是几年前龙门也被覆灭。
这之间难道有什么关系吗?
他继续道:“当年龙啸天妻子柳氏遭仇家报复,中了奇毒。后来龙啸天来风家向义母求药,虽然昔日曾有嫌隙,义母仍然慷慨相赠,龙啸天也感激离去,这本是一件好事。可是……后来我辗转得知,原来当年柳氏吃了义母所赠之药,当场毒发身亡。”
“怎会!娘亲医术高超,断不会出此纰漏啊!”风初满凝眉断定,“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黎言之低叹,扯了扯唇角:“是啊!黄口小儿都知道义母医术高超,又怎会将解药用成毒药呢?可是当时龙啸天认定是义母为报昔日之仇,故意谋害柳氏。”
原来,是他。
风初满听到昔年旧事,心中涌起阵阵寒意,咬牙道:“是龙啸天……是他杀了我爹爹和娘亲!”
“是!”黎言之亦是目光微凛,冷声道:“可是罪人不止他一个!”
“究竟是谁栽赃陷害!?”风初满脸色严肃起来,是了,究竟是谁挑起两方争斗,又是谁使得娘亲手中的解药变成毒药?
娘亲医术她从不怀疑,更何况救人良药和杀人毒药这样大的区别,哪怕是低级学徒都能分清。
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
黎言之道:“试问除了他,这天底下,还有谁用毒用到此等地步,还能悄无声息不被义母发觉呢?”
“你说的是……”风初满不敢相信!
她不由得身体有些发颤,她伸手撑着桌角。
黎言之没有否认,只是继续道:“世人皆知黎崇文采天下第一,轻功天下第一,还有用毒也是天下第一。除了他,还能是谁?”
他冷冷勾唇,眉目之间添了几分戾气,道:“他爱慕义母数十年,到头来义母却与义父一见倾心,夺妻之恨,只怕放在谁身上,都是无法接受的吧!”
风初满眼泪在眼眶中打颤,不可置信道:“为什么……他不是爱着娘亲吗?”她的义父,黎崇,他是那样温和的一个人,像爹爹一样宠着她。
竟然是他?!
黎言之灌了一口茶水,道:“可能是既然得不到,不如毁掉吧。”
风初满摇头,还是不敢置信,自言自语道:“不可能,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是始作俑者?这太可笑了!他与爹爹和娘亲那么好的关系!他怎么会是设计害我一家的人呢!”
得不到,不如毁掉。
好恶毒的心思。
黎言之不答,只是看着手中茶水,青嫩的茶叶浮浮沉沉。
“怪不得……怪不得你说大仇已报!是你吧,当年是你灭了龙门?黎崇……也是你杀的?”她的声音有些恼怒,却不知为何恼怒。
黎言之他没有否认,只是冷声道:“是他们该死!”
他面色阴冷,堪比这冬日大雪中的寒风。
风初满一时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只是枯坐着。
他旋即意识到什么,恢复了往日平和,掩去了一身戾气,轻声问道:“阿紫,你是……在怪我吗?”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她刚刚才想起一切,刚刚想起要报仇,却又被告知仇敌已死,这太荒谬了。
她只觉得自己很恼怒,是了,她本该有她的使命,却偏偏黎言之把一切都做了,将她放在身后。
若不是此次记忆恢复,只怕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告诉自己,昔日种种。
他只是用黎言之的身份继续护着她,护着风初满,而非阿紫。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有着实生不起气来,只能无奈垂首,闷声道:“是,我恼怒,你把仇都报了,害得我无事可做!”
她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无奈之感。
他倏尔一笑,揽她入怀。
他的下巴抵在她头顶,语气温柔道:“杀人终究是业障,阿满,我不想你身负罪业。”
她恼怒起身,瞪着他道:“血海深仇,身负罪孽又如何!你倒好,竟叫我怒意重重,不知道往何处去撒!”
他一笑,温柔缱绻,牵起她的手道:“那我给你撒气,你打我我不还手就是!”
风初满依言就拎起拳头要揍他,只是半分气力也无,如猫挠痒一般在他胸膛锤了几下。
她依靠在她怀中,望着天外的飞雪已停。屋外的飞檐瓦面,墙头树上,都是铺盖了厚厚的白色。
她笑,笑的极浅,目光遥遥,有些出神道:“几年前我来这里找师傅的时候,那时候也是下这样大的雪,鹅毛一般。长街上空无一人,小斯带我见你,你坐在花亭喝茶,那时我还以为我是第一次见你。”
黎言之笑道:“你还记得。”
那时候,她魔怔一般忘了师傅出事,四处寻找师傅的踪迹。
师傅临去之前,似是来了三省门见黎崇,后来便消失了。
风初满又想起那一日在青州渡口处,从梨落的幻境之中瞧见的景象,那个说话的人,似乎……与黎言之有几分相似。
她很快抛弃这个想法,想什么呢?她怎么能怀疑黎言之呢!
他是阿聂啊!
怎么会好端端要杀师傅呢!
真是想多了,风初满摇了摇头,抛却脑中不可思议的想法。
似是想到什么,她眸光微亮:“你不会那个时候就认出我了吧!”
黎言之倾了一杯茶水,递在她手中,笑了笑,颔首嗯了一声。
他其实想说,很早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第73章 血海深仇[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