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雨纷纷,下了一整天的雨,整个京城笼罩在雾霾的阴暗之中。
由于是清明节,京城多了许多游旅的行人。
陆景闲有个日本时候的同学回国,听说陆景闲在京城,非要他带着玩。
一大早,陆景闲在穿衣镜前选了衣服,临出门前,从郑沾衣手里接过一柄浅蓝带白的伞。他本来希望郑沾衣一起去,但无奈某个又宅又懒的人不爱在下雨天出门。
“我很快回来。”
打开门,陆景闲又回头,一看四下无人,贴着她吻了一下。
“赶紧去。”
郑沾衣红着脸推了一他把。陆景闲真是网上流传的兔系男友,万年不变的发情体质。
直到那抹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楼下,她才回到书房,翻出一本小说缩到窗台下看了起来。
中午吃完饭,她本打算睡个雨天的长觉,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起,李逸打来电话。
上次一见之后,他们并没有什么交集。
郑沾衣接了电话,听见李逸的声音有些低哑。
“沾衣,我在城郊墓园,有空过来一趟吗?”
他的声音没有平时那么冷静,有一二分的憔悴在里边。郑沾衣忽然想到,李逸的母亲好像去世了,今天这个节日,莫非……他在母亲的墓前。
李逸母亲在四年前去世,那正是她与李逸消息断绝的时候,直到后来从同学的只言片语中她才得知这一消息,当时也并未往多了想。
李逸的母亲是位普通的女士,一个人抚养李逸读书上学,是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郑沾衣想着,李逸此时应该心情不大好吧。
“好,你等我一会儿。”
如果他需要任何开导,她愿意做那个人。
天外是连绵的小雨,果真是清明时节雨纷纷,然而这剪不断的雨丝更令人心中纷乱。郑沾衣望一眼沉闷灰暗的天,心里也觉得不是那么舒爽,或许是因为陆景闲不在身边。
出门前,她给陆景闲发了个短信。
“粥在锅里,回来记得热上喝,我有点事出门了。”
撑了把伞,郑沾衣打车直奔城郊而去。幸好人流都往市中心去了,外面的路不熟那么堵。那墓园在一座山上,站在山脚往上看,稀疏的杂草粘了雨,荒凉又悲切。零落的墓碑四散着,偶有几个前放了花,水果点心,看来不久前有人来慰问过。
郑沾衣沿着石阶往前走,寻觅李逸的身影。
墓园不大,她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他。
雨丝如线,郑沾衣一袭米白长风衣,细细的鞋踩在水泥上,撑着伞,整个人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而去一般摇曳。
看到李逸时,他已醉得不轻。
郑沾衣怎么也不会想到,冷淡而克制的李逸师兄,会一个人在荒郊野外酩酊大醉。
只是想想,就令她心痛,更何况亲眼见了这样的场景。
那是一座常有人来打理的墓碑,前面有个人跪着,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只是身边放了好几个空酒瓶。
从郑沾衣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见李逸竖起的风衣领、微雨打湿的发。
她奔过去,将伞撑在他头顶。
“师兄。”
一把将人从地上拉起来,再看看那些酒瓶,都是些什么劣质白酒。郑沾衣气得将剩下的酒举起来,直接朝山下一扔,酒瓶骨碌骨碌地滚了一路。
李逸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素来孤冷的面上神色居然又几分哀悯。他缓缓吐出两个字:“沾衣。”
他并没有醉得很严重,神志依然是清醒的,叫他背几个法条估计能脱口而出。只是神情很有些恍惚,郑沾衣一言不发,将伞塞到他手里,径直跪下去,对着李逸母亲的墓行了一礼。
“阿姨,您的儿子是很好很好的人,您也不希望看到他这副模样吧。”
说罢回头去看李逸,只见他撑着那把粉格子的伞,罩住了郑沾衣。
李逸抿着嘴,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有些肃穆。
郑沾衣站起来,静静看着他。
“师兄,你是个克制的人,我想不出有什么事情能让你如此失态。而且你来也不叫女朋友,别告诉我你失恋了,然后到这里借酒消愁,那不好意思我要走了。”
“不是。”
李逸深深地看了那墓碑一眼,缓缓开口:“你知道,我母亲是因为什么走的吗?”
郑沾衣不解。
他举头看一片灰暗的天,声音里有难解的情绪。
“疾病。
“一种很普通的病,只要治疗及时,就完全可以好。”说着,他居然笑起来,“可是你知道吗?我那个时候没钱,她的手术被耽搁了。”
郑沾衣觉得他笑得比哭还难看。
“师兄,这不是你的错。”
郑沾衣不知该说些什么,试图以李逸的思维去分析:“你肯定尽力了,有时候,天就是这么不如人愿。”
李逸久久地没有说话,半晌,沉沉吐出一句:
“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在尽力,尽力去弥补。”
他回过头:“沾衣,你们觉得我上大学时很努力。不谈恋爱,其实,我是不敢。我一无所有,除了努力学习不敢干其他的。我想着,只要我努力,就一定会越来越好。可是命运仿佛跟我开了个巨大的玩笑,我母亲去世了,因为穷。我也没有变好,既没有当律师赚大钱,也没有成为教授学者。哈。”他轻笑着,“一切都不同了。我失去了母亲,一切都不同了。”
郑沾衣听着心惊,只得努力把伞往他身边举了举。
“师兄,你母亲一定是很好很好的人。”
“是。她没有文化,没有特长,父亲去世时我只有三岁,母亲在镇上开了家饭店,她又会管理厨艺又好,饭店经营得不错。母亲对我也很好,她不觉得自己一个人抚养我有多苦,一切都给我最好的。命运就是如此捉弄人,那些善良的、单纯的,一个个被老天夺走生命。我觉得自己活在这世上,已是满身罪恶。”
说到最后一句,李逸的声音很平淡。但郑沾衣却觉得害怕,她当即道:“不。
“师兄,你会是世上最后的清高者。”
郑沾衣握紧了伞,看着李逸的眼睛,缓缓道:“大学时,我们都羡慕你,因为你从来都不会受世俗功利的影响,如今依然一样,你是最不会变老也不会世故的人,即使你到了八十岁,依然是我心中的李逸师兄。”
她说这些,全是出自本心的话语。
李逸就像天边的一轮孤月,大学时她为这月的光辉感染,不顾一切想去追逐。后来遇到陆景闲,找到人生的另一种可能。但无论如何,李逸永远是她心中的少年。
如果世上有一种友情可以跨越时间,那么其中的一人必然永远脱俗出尘。
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
雨没人衣,天地间仿佛都寂静下来,远处空茫,此刻二人彼此凝望。郑沾衣仿佛看到那些过往都化为灰尘升上天空,她与李逸之间再无芥蒂,他是她敬爱的师兄。
她的这些情感,李逸又何尝察觉不到呢。
他看着她,先是露出欣慰的笑,继而那笑变得苦涩起来,随后甚至有一种令人心肝摧折的绝望在里面。
不会了。
我再也不是你心中的人了。
自从母亲去世后,为了复仇,我早已踏入红尘万丈,万劫不复。
有个声音叫嚣着,想让他把这些话说出口。
然而看着这一刻近在咫尺的纯真容颜,李逸掩下心中的澎湃起伏。他看向山下,墓园四立。
“沾衣,其实六年前……”
他犹豫了一下,决定把有些事情说清楚。
“我出国,是因为那边提出会有一大笔资金,那时我母亲病重,需要这一笔钱。国外医疗条件较好,我带母亲一起出国,走得急,没来得及同你告别。”
李逸看了一眼天色,缓缓道:“在国外控制治疗了一段时间后,病情基本上稳定下来,那边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只需要在国内做一个手术,就好了。”
郑沾衣听着
第十九章 兔系男友[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