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的笑容，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看到。
母后与皇兄是她最在意之人，不管因为什么原因，看到他们开心，她就很开心。
后来，皇兄便说，她要娶表姐。当时她惊讶不已，当场反问，“可是表姐亲自答应的？”她没敢说，表姐心有所属，之前明确说过，此生不求富贵，只求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这才过去几日，表姐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她心生疑惑。这时，皇兄开口。
“自然是表妹亲口答应的。佳宁，皇兄如今可是一国之君，什么样的女子寻不到，皇兄愿意娶楚家女子为皇后，这是在报答舅舅当年对朕的栽培。”
佳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她向来蠢笨，所以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缘由。但是，她还是很开心楚丹儿可以进宫的。离开慈宁宫，她便迫不及待来了这边。
“你说，你皇兄说，她这么做，是为了还楚家的恩情？”这些年，楚家为楚贵妃，瑞王，应该没少做事。眼下，皇上刚登基，龙椅都还没坐稳，坐热乎，就想着怎么对付忠臣了。
好，好的很啊。只是，满朝文武，除了楚家衷心不二外，不知道皇上还能不能寻到一位，真心为他之人。
“佳宁，如果我说，我从未答应过什么，更是从来不知道此事，佳宁相信吗？”楚丹儿一脸凝重的说道。
佳宁瞬间变了脸色，她虽然不聪明，却并非真傻，有些事情，她想不到那么深，但是表面利弊，她还是看的清楚的。皇兄与表姐，她也会选择相信表姐，只是，皇兄为何这么说。为何连母后，也要帮着皇兄撒谎？
“表姐，为什么？”佳宁不解，问出心中疑惑。
“这个问题，我想，只有你母后与皇兄能够告诉你答案。不过，我不会嫁的。”楚丹儿一脸坚决说完，转身回到座位，“佳宁可有吃午饭？”说完看了一眼天色，紧接着继续说道，“看时辰，你应该是没吃。坐下吃些东西吧。”
佳宁着急，“表姐，都要火烧眉毛了，你怎么还有心情坐下来吃东西，皇兄自从登基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母后也是，他们决定好的事情，谁都没办法拒绝。”
“若是他们非要逼着表姐嫁进宫里，表姐怎么办？”佳宁担心。
楚丹儿反问，“若水皇上，非要你嫁给你不喜欢之人，你会怎么办？”
楚丹儿这么问，是想听佳宁的反抗，谁知道，佳宁先是一脸痛苦，仔细思考之后，竟然说道，“若是真的如此，那我便嫁了就是。”见楚丹儿面露不满，着急解释，“从小到大，母后便与我说，身为皇室公主，既然享受了尊贵的身份，便要承受失去一部分幸福的权利。”
“婚姻，便是我们这辈子，渴望却不可及的东西。其实，我早就做好准备了。即便表姐今日不问，这也是我的答案。”
“那高大人呢？你的欢喜呢？”楚丹儿皱眉，甚至有些气恼，“我之前便与你说过，人这一生，从来没有任何事情是理所应当的。是要看你，怎么付出，怎么承受的。”
“可是眼下，你连反抗都不愿意反抗一下，就将你的底牌告诉旁人，那旁人便以为，你好说话，好欺负，便永远不会听你真心话，也永远不会给你选择的权利。”
“佳宁，一出生便是公主，不是你的错，但是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如果你连自己的命运都不敢拼一把的话，旁人更是帮不了你分毫。”
“表姐，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佳宁犹豫，“母后说，皇兄刚刚登基。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另外，我身为她唯一的妹妹，我帮帮她，是应该的。”
楚丹儿真的不知道说太后什么好，儿子是儿子，女儿难道就不是她生的了吗？
她这么对佳宁，将佳宁当做一个筹码一样养着，她真的一点都不心疼吗？之前她还想着，进宫去找皇后，缓解一下此事，如今看来，怕是没戏。她连对待亲生女儿都这般冷酷无情，更何况她这个，丢失十年，如今与他们站在对立面的外甥女？
“表姐，我……我先回去了，母后让我今日早些回去。”佳宁起身，匆忙离开。楚丹儿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样子，心生不忍，谁说公主就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他们的心酸，怕是没人能理解的了。
只希望，佳宁是幸运的，将来的日子，没有那么难……
“大小姐还是别担心公主了，大小姐有时间，还是担心担心眼下的事情吧。”秦嬷嬷将她的思绪拉回，“大小姐，听公主的意思，此事怕是不好扭转。大小姐要不要回去一下，看看老爷的态度。”
“该说的，昨天晚上已经说过了。再说也是无济于事。”楚丹儿拒绝，“嬷嬷，我出去晒晒太阳，你去吃些东西吧。”
楚丹儿起身去了外面，秦嬷嬷收回思绪，这才发现，楚丹儿还没有吃饭，着急追去，却没了她的踪影、
千里之外，北冥王收到飞鸽传书，看了上面的内容后，扫了赵熙招一眼。赵熙招就站在一旁，自然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可是京都传来的消息？”
北冥王笑笑，“是。”说完，盯着赵熙招又笑了两下，赵熙招皱眉，“可是丹儿出什么事情了？”
“是。”北冥王依旧说了一个字。赵熙招却变了脸色，大步上前，拿起桌上的纸条快速扫了一眼，在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脸色大变，“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楚家可是国舅。先皇才去多久，她就这般迫不及待的要还楚家的恩情？”
此事，在旁人看来，楚家可是蒙受天恩，有大运气的。但是在赵熙招眼里，却快要急疯了。
“楚家不管选哪个女儿，都理所应当，唯独丹儿不行。也不合理。她之前，一直生活在偏院乡村，身上没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气质。皇上不是一直喜欢才女吗？如今为何会选丹儿？”
北冥王拿着酒杯，状似突然想起什么般，拍拍额头，“大概是因为，前几日，楚丹儿夜闯大理寺天牢，瞧了赵大人。皇上动怒，这才想了这么一个办法惩治楚丹儿。”
竟然有此事？他与她说过，让他小心谨慎，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她怎么不听？
“王爷，眼下可有什么办法。”赵熙招着急不已，恨不得眼下立刻回京，只是，他们现在在西南，离京都，十几日路程。密信上写，皇上大婚定在十日后。
若是她快马加鞭，或许能赶回去，只是……“王爷，赵某此生，唯有一人，重如性命，曾经，我答应过他，一定会平安回去，娶她。可是眼下，她因为我，才被迫嫁给皇上，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嫁给旁人。”
“王爷，我知道，如今是您关键时刻。前有京都百万大军等着，左右齐王虎视眈眈。稍有差池，我们便会功亏于溃……”
“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是眼下最好的决定。赵熙招，身为男子，不可太过儿女情长，女人麻，这个没了，还有下一个，但是这天下，这高官厚禄，这功名利禄，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你是聪明人，接下来怎么选，你应该比本王清楚吧。”北冥王拍拍她的肩膀，转身去了屋子。
赵熙招看着桌上的纸条，垂在一侧的手微微收紧。她知道，他自然知道，只是，对于北冥王来说，江山社稷，比一切都重要，为了江山社稷，她可以放弃一切，但是她不一样。
她此生，只有这么一个想护着的人，只有这么一个喜欢之人，他不能想象，若是没了他，此生要如何？
没了她，即便高官厚禄，即便加官进爵，荣华一生，又有什么意义？
人这一生，能遇到一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太难，在没有遇到她之前，她确实想过，浑浑噩噩，过了这一生便是，但是在遇到她之后，她想清楚了，她不愿意，也不想。
所以，即便这一次的决定，会一无所有，甚至丢了性命，她还是想试一试。
一个时辰后，赵熙招做出决定，走出房间，突然觉得，头顶的天，都清明不少。霍夫人带着丫鬟过来，状似无意般询问，“赵公子刚才在书房想什么？怎么进去这么久，难不成是想楚姑娘了？”
“霍夫人是来探话的？”赵熙招看穿他的心思，直截了当道，“霍夫人若是王爷派来的，那请霍夫人告诉王爷，在下已经做了决定，今日便离开军营，前往京都。请王爷放心，在下定然不会将这边的事情告与任何人。”
“若是王爷不相信，大可以派人跟着在下……”
霍夫人本来是想试探他的决定的，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做了，惊讶之后，又觉得理所应当。楚丹儿这般喜欢他，若是最后，她选择畏畏缩缩，真的放弃了楚丹儿，她才是看错了她。
“赵公子真的决定了？你可知道，你若是这一走，之前所有，甚至赵家所有人，都会被牵连其中，你真的要为了你的小情小爱，牺牲掉赵家上下吗？”
赵熙招刚才没有想此事，闻言，猛地抬起头。霍夫人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笑着继续说道，“看来，赵公子还没想清楚，不如赵公子再想一回，左右，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
“不必了，她等不了那么久。我相信，赵家吉人自有天相。这一次定能逢凶化吉。而我……只要能与她在一起，生死不论。我都甘心，也情愿”
赵熙招说完，大步往前走去，霍夫人看着他的背影，突然笑道，“那本夫人就恭祝赵公子得偿所愿。马匹已经备好，赵公子过去后，直接骑马离开便是。”
“霍夫人，你……”赵熙招扭头，感激道，“多谢了，今日大恩，本公子定当铭记于心。”
“等你有命站在这里我眼前的时候再说吧。”
赵熙招离开后，霍夫人笑着离开。一转身却看到了北冥王。微楞之后笑道，“王爷明明已经做了决定，为何还让我来这里做这个坏人？你是没看到赵公子刚才看我的表情，仿佛我是个间谍一般。”
“此事本王不方便出面，而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北冥王走上前，“只是本王不明白，这天下，真的有如此痴情之人，为了一个女子，可以舍弃一切。本王自认为，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但是这样的举动，本王怕是今生都做不到。”
霍夫人看着不远处的绿柳说道，“王爷何必与旁人相比。每个人想要的不同，立场不同，做的选择自然也就不同了。”
“赵公子所求简单，身上背负的也简单，想要抛下，自然易如反掌，但是王爷不一样，你身上背负着几十万大军的生死，依旧追随你的臣子。你若是因为一点儿女情长，就丢下众人不顾，这才是让人失望的。”
“所以，王爷做好自己便是，莫要管旁人做什么、”
北冥王看着他的侧脸，嘲讽的笑道，“这便是你，选择霍天傲的原因吗？因为你清楚自己想要的，本王今生都给不了你。所以，你便选了旁人？”
霍夫人收紧拳头，转身行礼道，“王爷可是醉了？大白天说起了胡话，我与王爷从头到尾，清清白白，王爷这么说，传出去怕是要坏了我的名声。”
“不过，当初王爷对我的帮助，我一直记载心底。往后王爷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一定竭尽全力。”
“不必了，本王想要的，已经全部丢掉了。往后，怕是也不会有了。”
不知道为何，霍夫人觉得北冥王这句话里，带着满满的失落，像是迷路之人，找不到回家的路，迷茫又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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