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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何处得为家[2/2页]

女海商 之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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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在异乡为异客,大概是这样的。”杜且举杯,“敬你们,敬同在异乡的你们。”
      阿莫和弃之却没有举杯,沉默地看着她。
      “大娘子醉了,这话阿莫只当没听过。”阿莫没有动酒,他是来用夕食的,“阿莫生在此地,此地便是家,并非异乡。虽然阿莫与宋人样貌不同,但自出生之时,便饮相同的水,吃相同的米,并无不同。阿莫不是异客,此地也非异乡。”
      弃之没有喝酒,也没有动筷。他与阿莫其实是相同的,生于斯,长于斯,这本该是他的家。
      可他与阿莫却又是不同的,他连固定的居所都没有,幼时颠沛流离,人人喊打,所有人都把他当成异类、杂种,他如过街老鼠一般,东躲西藏地过活。他对这座城只有怨,他对这座城的人只有恨,他对那些远道而来的客商只有冷漠,他只想赚到更多的钱,让那些轻视过他、伤害过他的人,再也不敢随意折辱他。
      他羡慕阿莫,在父母膝下长大,又有沈家庇护,谁也不敢看轻他。他理应以此为家。
      他从来不敢奢望,如他这般残破的人,有何资格拥有一个家。即便某一日,他想要拥有一个家了,也不是在这座城。
      弃之眸光微寒,捏着酒杯把玩却始终不倒酒,“小可当初便说了,夫不归妻可另嫁,而你现下是寡妇,再嫁也不是难事。等你还了这欠债,你尽可以回你的临安,高床暖枕,锦衣玉食,不再是异乡异客。”
      “你会帮我?”杜且眸光灼灼,“你会帮我还了这债?”
      “我帮我帮。”苏比自告奋勇,“大娘子但有吩咐,苏比义不容辞。”
      阿莫这时默默地端起一杯酒,“沈家便是阿莫的家,大娘子的事便是我阿莫的事。”
      说完,他饮下那杯客至,打了一个酒嗝,“那个吃我沈家的,住我的沈家的人,以为白吃那么容易吗?”
      弃之轻嗤一声,斜睨过去,“我都住到你沈家偏院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帮的?但是,这位莫兄,你不取佣金的话,能否把海商介绍给在下,不要平白浪费赚钱的机会。”
      阿莫道:“这是规矩。”
      弃之反问:“谁定的?”
      阿莫的语气如常,“我爹!”
      弃之长叹:“改了!”
      阿莫睨他,“不能改!”
      弃之搭着他的肩,“那就介绍给我,我把佣金分你一半。”
      阿莫嫌弃地拍掉他的手。
      杜且看着他们你来我往,心情大好。眼下的时光像是偷来的,让她忘却压在肩上的沉重债务,但同时她也有了可以共同进退的同伴。虽然前路依然渺茫。
      三年来,她第一次感觉到不是孤身一人,即便是各有目的,但也不失为一种缘份。
      不知是酒意上头,还是此情此景,让她有一诉离殇的冲动,她对月相邀:“我想回家,我是真的想回家。沈家,非我家,我只是一个过客,尽好本份而已。我想以杜且这个身份活着,但杜且又是谁,我又是谁!”
      苏比似懂非懂,弃之和阿莫相视一笑,同时陷入沉默,又同时举起酒杯,隔空一碰,尽在不言中。
      隔日一早,弃之刚出房门,杜且已经坐在廊下等候。
      弃之张口便是撩拨:“娘子这是意欲何为?可是想小可想得紧,不过几个时辰又来眼巴巴地来了。”
      杜且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看来没有喝醉,还是清醒得很。你倒是看得不差,我确实是眼巴巴地来了。只不过,今日你要带我去收香,我什么都不懂,只能巴巴地来。”
      “等等,你不是说今日市舶司发公告抽解新规,不是应该去市舶司蹲守吗?”
      “抽解是早晚的事情,但误了收香,被人抢了先机,那不是得不偿失。”
      “偏院这些蕃商,还有我经手的香料,你还不够吗?”
      杜且美目转动,尽是精明的算计,“够是够用,就是不够便宜。你懂我意思吗?”
      弃之轻揉额角,别无选择地上了她的马车。
      她这是要收香,还是要抢香?
      弃之有些不安,可她想做之事,他除了搭手帮忙,没有第二条路。
      但弃之当时并没有预料到,这是一条不归路。他的一生,便是在搭手帮忙这条路上,一直走着。

第十一章 何处得为家[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