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之不在,回风号的货不抽解,李争的手想伸也伸不过来,市舶司才是管理海上贸易的衙门,博买与和买也并不属于禁榷局的职责,市舶司按律博买,货物到了禁榷局才是李争的事情。但李争仗着自己是京官,事事都要压制本地的海商与盘剥来此贸易的蕃商。
定价认购的香药钞已全部售罄,李争收到沈严送来的一成之利,十分满意。有了沈严这个听话的手下,李争借此来敲打那些跟着杜且一起拒绝阅货抽解的本地海商。
随后,也有不少海商提交抽解的公凭,其中就有随沈严一同回来的蔡永,他也同样的历经风浪归来,只想着拿到物货尽快交易。
杜且不得不暂时称病,等弃之回来再从长计忆。
而这个时候,章葳蕤站了出来。
“以往都是你替我挡风遮雨,这次你不要拦我。”章葳蕤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却总是瞻前不顾后,空有一腔孤勇。可如今她执掌思归香坊,也慢慢学会三思而后行。
杜且并未有所阻拦,自顾衍被禁止参与今年的官方交易后,名望一落千丈,章葳蕤已趁机拿到香料商会会长一职,虽然她资质尚轻,难以服众,但当时有沈家做后盾,即便有所不满,也没人挑事。
新年伊始,章葳蕤利用原先沉水记的客源,拿到不少香品的订单,但她都把这些单子分给小香坊,既得了人情,可以从中赚到一手利润,同时也不用增加思归的经营成本,可以说是一举三得。
因此,章葳蕤的商会中人气日增。当然,也会有人认为她是女子,不足以担此大任者,也在看到她的能力之后,对她大有改观。尤其是一向以清高自居的摩诘坊当家许裕堂,二者虽经营方面不同,香品的类型不同,但对香品精益求精的态度是一致的,共同推动泉州城的香品销量也是一致的。
章葳蕤以未能在市面上买到香药钞之名和大量的香料制作香品为由,向市舶司提请,以官市价购物香料,以满足接下来与南外宗正司造办局香药司的合作香品。这原本也是思归香坊在成为香药司的合作时,南外宗正司给出的承诺,并且是白纸黑字。
与她一同前来的,还有摩诘坊的当家许裕堂。二者都是香药司的合作香坊。
章葳蕤出具订立的契约文书,对刘慎道:“原本契约写明是在官市价的八成,可以购入南外宗香品所需的香料,还请刘提举按契约履行。”
许裕堂的文书与章葳蕤一模一样,只要开列他所需的香料,都可以得到八成的价钱。
“若非市面上买不到合适的香料,我等也不敢劳烦刘提举。”许裕堂眼看着交货期限在即,蕃舶的香料又一直拒绝阅货抽解,他才同意与章葳蕤一同前来与市舶司交涉。
刘慎焦头烂额,这些都是李争惹出来的事端,他偏偏撇得一干二净,市舶司才是管理海上贸易的唯一衙门,他榷务局不过是卖货的地方。
章葳蕤表示赞同,“眼下已是五月底,这批货七月中要交货,在中秋之前要送到京中,我等可是延误不起。若是赶不及交货期限,妾想问问提举,这个责任谁来负?”
刘慎不是不给,而是给不了,因为没有了。
这都是李争超发香药钞的结果。也因为超发,多张香药钞提不到货,眼下香药钞已经又被炒至天价。
“妾代表香料商会向市舶司表示抗议,凡香料商会在册的香坊,不会参与香药钞的炒卖,因为这损及商户最根本的利益。长此以往,无异于在逼死所有的商户。”
想要香料的人买不到香,可不用香料却有大笔现钱的人在炒卖香药钞。真正要用香料的商户,不会用这等高价买来的货,因为无利可图。
“在商言商,商户总要盈利才能生存下去,并非为了满足你等朝廷命官的一己私欲。而素来无论何朝何代,都没有官与民争利的道理。我等商户若是因此而关门大吉,泉州城的海上贸易是否还会如此兴盛,不得而知,但泉州城每年的赋税只怕也要折损大半。”章葳蕤相信刘慎明白这个道理,而刘慎也是一个明辨是非的地方官,不能说是为民请命,但并未层层盘剥,中饱私囊。
“李副使长居于临安,又出身官宦,不知民间疾苦,刘提举难道要被他拖累,折损政绩。您只剩一年的任期,无论是回朝还是另调他地,这些政绩都要跟着提举一生的。李副使就是个纨绔,他有一个户部侍郎的爹,可刘提举却是进士出身,每一步都要三思而后行,履历若是被弄脏了,一辈子都洗不干净。”
许裕堂暗自为章葳蕤捏了一把冷汗,她如此直言不讳,若是刘慎不悦,殃及池鱼,只怕所有的商户都没有好日子过。
第一百四十七章 过往与私舶[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