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且在沈家住了四年,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她都再是熟悉不过。少年时,随父四处赴任,三年一换。除了临安老家和姑苏外翁家,她住的时日会长一些,但也从未如这四年一般,只在这一个家宅之中,深居简出。
而今,满院身首异处的尸体,四处喷贱的鲜血,浓重的血腥之气充斥。一滴鲜血自树上滴下,落在杜且的脸颊上,还带着一丝余温。
她抬眸,那颗百年老榕上挂着一具官差的尸首,被拦腰砍成两截,内脏缠在树枝上,血液顺流而下。
杜且吐了。一名养在深闺的士宦娘子,从未见过战事的惨烈,更不曾见过如此之众的尸首。那些在书中读到过的血溅五步、身首异处,如此真实地出现在她面前。
“我错了吗?”杜且脸色惨白地望向罗氏,罗氏的状况并没有比她好多少,“可是我别无选择,沈严派人终日跟着我,所有从忘忧院送出的请帖,都要经过他们再三翻查。连给您的那封,都是通过您以前介绍到思归香坊的调香师辗转送到。”
罗氏坐在廊下,强忍腹中翻江倒海,也不得不正视眼下的惨烈乃是出自她的亲子沈严之手。
“海盗参商为祸南海海域已有数十年之久,近几年更是杀人如麻,心狠手辣。你确实不该过于草率,但是这也非你过错。若是深究,该是我的错,我不该把这畜生生下来。”罗氏仿佛老了十岁,“我原以为,他就是出海遇难,做些私舶交易,没想到他竟成了海盗头目,手染鲜血。”
杜且闭上眼睛,不再看满院的疮痍。她以为胜?辉谖眨?讲轿???疵荒芩阃溉诵摹
亡命之徒是绝对不会束手就擒。
两个时辰后,出逃的沈严及其同伙近千人之众包围了蕃坊,以蕃坊聚居的蕃商性命为要胁,要求方亦生把长风号准备出来,把沈家及沈家货仓的所有物货都到船上,放他们一众人等离开泉州。否则,他将屠尽蕃坊所有蕃商。
为了表示他并非虚张声势,他将蕃坊临街商铺的所有蕃商,屠杀殆尽。
刘慎、陆修深为震惊,为方亦生和赵新觉的鲁莽行事大发雷霆。
“你们怎可如此打草惊蛇!那可都是亡命之徒,没有十足的把握全部剿灭,又怎能轻举妄动。”刘慎深感棘手,“眼下泉州城的驻军不多,若要调集人马,尚需时日。方教头,你去拖住沈严,他的条件全部都答应下来,只要他不伤人性命。”
陆修当机立断,“封城!凡是进出城者,都要严加盘查,绝不能让海盗逃出城去,也不能再让无辜之人入城,遭遇无妄之灾。”
刘慎也下令道:“封闭所有港口,望舶巡检司当引导入港蕃舶往附近港口码头停靠。”
赵新严和方亦生领命去办,可无奈人手不足,四处奔走,疲于奔命。
就在这个时候,东平王与赵冬觉气势汹汹地出现在知府衙门,怒斥陆修与刘慎的无能。
第一百八十六章 屠杀[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