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府西厢陈设古朴干净,垂幔桌布软枕等绣品尽是洗得发白的青色,供给永清休憩的床也只得两面围屏,床屏上也并不像旁的显贵人家一般,人物山水尽是描金错彩,却刻着石鼓文。
燕阙盛行穷奢极欲、纸醉金迷之风;朝京因蘧皇后畅行节俭,则崇尚淡雅古韵的格致。
看来蘧平夫妇虽然官在燕阙,心却向着朝京。
永清悬着的心稍微定了定。
“殿下?殿下?请进碗姜汤驱寒吧?”见她又出了神,蘧平之妻,邓氏恭声道。
蘧平忌讳自己是男人,不好和小公主说话,遂让视同心腹的妻子邓氏来。
永清有点迟疑地接过,正不知如何开口,邓氏却福至心灵一般,主动提了驿站的事。
“那阉人并护着他的十几个长随,已依了殿下的意思,捆了起来。”邓氏言语伶俐,“公主是皇后娘娘心尖肉,也是咱们晋阳蘧氏唯一的公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妾身与外子虽然是旁支,但也懂得这个道理。但凡是您要的,摘星星摘月亮。都会拼命。”
“舅娘接下来,怕是要说‘不过了。”虽然晓得了蘧平只是阿娘的远亲,但永清还是敬了邓氏一句舅娘。
邓氏听了,微笑道:“公主真是聪慧无双。不过,对天子近臣动用私刑,这份罪名,外子只是个月奉百斛的校尉,实在担当不起。不知那何忠是如何冒犯公主的?也叫来日他向陛下吹风的时候,外子好辩驳一二。”
她说月奉百斛,听着少,实际已是秩比二千石的大官了,只不过在满地二千石的两京才显得普通一些。
皇帝重用宦臣,燕阙辖地的官吏皆受宦臣监察,他们虽然有心为永清公主撑腰,但实在不敢赌上身家性命。
永清知晓他们的难为之处,细细讲了侍从被换、被阻拦回京等事,又告诉邓氏,她是受赵夫人骗才来这里。
实在不好意思讲是为一个男人冲昏头脑。太蠢了。
邓氏一听何忠所为,眉头紧锁,又听她是应赵夫人的邀,连连摇头,欲言又止:“公主,您……”
永清温声道:“舅娘有话直言,在这里,您和舅舅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邓氏叹了一口气:“公主,妾身有句大不敬的话。您上赵夫人的当,实在不应该,就算是为了赵夫人和皇后娘娘的昔日恩怨,您也当三思啊!”
永清心中一紧:“什么恩怨?阿娘,从来没有告诉我。”
“您不知道?”邓氏眼皮跳了跳,抿着唇,不知如何开口,“……想来,皇后娘娘那样要强的人,不许旁人告诉您也是情理中的事。”
她又长长叹气。
这声叹息似乎将灯花烧尽了,她拔下髻上银笄,在雨声中挑亮油灯,娓娓道来一段天下皆知,唯独朝京宫廷不许流传的往事。
永清的父皇,登基时已三十有余,因早年被先帝猜忌,装作清心寡欲别无所求,在担心受怕的日子里熬死了太子妃和良娣。后来先帝逝去,留给他一个遍地门阀豪强,连年灾荒的烂摊子,他便册立愿意支持他的蘧大将军之女为后。
桃夭初嫁的蘧皇后才十七岁,对成熟俊雅又有点落魄忧郁味道的皇帝一见倾心,不久就怀上了永清公主,又以她的聪慧才干,为政治才能平庸的皇帝处理朝政,打理烂摊子。
谁料似乎是本性压抑太久,皇帝在蘧皇后怀孕后大肆召幸宫人,甚至在与一个歌伎亲昵时,被蘧皇后发现。蘧皇后可以容忍他选秀进来的几十个妃嫔,却忍不了这个歌伎。
但是皇帝已然被这个歌伎迷了心窍,不惜与蘧皇后决裂,带着歌伎到旧京燕阙的行宫住。不久,皇帝暗示,只要蘧皇后来燕阙认错,他便会回去。
结局全天下都知道了。
大燕朝形成了四方属国都啧啧称奇的局面:朝贡皇帝得去西京燕阙,但是真有紧要的军国大事还是得去朝京找皇后。
皇帝在燕阙一住就是十四年,又经赵夫人不断地煽风点火,百般挑拨,帝后如今早已是互不相见,相看两厌。
永清脑子都是懵的。
所以,阿娘一听是燕阙来信,便百般阻挠,却不
第4章 朱门邸[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