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走出重檐高墙的殿宇,才会在如砥如矢的御道之上,望见一片无遮无拦的夜空幽蓝。北斗七星横卧于地平之上,斗柄西指,天下皆秋,舀来天河一勺水,浇熄人间七月火。
仰望星辰,确实会让人心境开阔。
“这是——永清公主,您一个人出来,也不叫人提盏灯。”
几个巡夜小黄门瞧见她孤身一人,走过来颇为关切:“若不嫌弃,请收下奴婢的灯。”
仅一个多月,她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夜行西京宫中,不怕巡夜宫人刁难。
宫人巡夜所用的行灯,豆形铜质,燃着灯膏,她持在手中,还颇沉。
那几个小黄门又恭恭敬敬告退而去。
御道霎时又寂静如初,秋之为气,摇落草木,寒蝉亦??凄,连一声鸣叫也不曾闻了。
衣带曳动的微风让赤色烟火有些扑闪,一开始只是想随意走在,但如今却觉得这条漫长笔直的道路竟然可以让人一直漫无目的地走下去。
直到看见前方有一个颀长的影子斜倚着墙壁,微微弓着身,如玉山之倾颓。
难道是。
她举起行灯,缓步靠近:“许侍中。”
犹隔几步,一豆灯芒照见许长歌沉浸阴影中的脸庞,朱色朝服被阴翳之处,如血迹干涸,殷殷暗色。他抬头,向来云淡风轻的眸子隐含悲意,一映出她的身影,又仿佛被灼伤一般,蓦然闭上,侧转过头。他胸口起伏,仿佛是深深屏息以后,才回应了她:
“公主……”
这已不是石榴丹朱开遍的时节,整座宫廷纵是不见花木之处,也可以闻到淡淡的木樨清甜。但此处不仅有若隐若无的木樨花气,还有一股有些熏人的酒意。
“侍中饮醉了?”两弯远山黛色颦起,她上前一步。今夜皇帝在清凉殿宴请近臣和湘阴侯世子,想来他自然也在其列,却不料能喝成此等情态。
谁知他却挥袖制止,脚下踉跄一下,似有些不稳:“别过来。”
从未被他以这样生硬的语气拒绝,永清僵住了。
许长歌抬头,入秋了,他的小公主仍是罗衣薄衫,夜风轻轻曳起她的裙裾,仿佛她随时将乘风归去,她眸中潋滟的不再是溺人秋水,而是惊惶茫然,这样的惊茫落入他的心头,让他几乎窒息。
“对不起。”清烈醇酒让他的声音夹杂哑意,这三个沉痛的字更是直直地坠了下去。
永清几乎没听清,又上前一步:“你说什么?”
“没什么,”那句话一脱出口,他仿佛就谅解了自己,突然握住她持着行灯的手,微微泛红的眼眸转向那跃跃明光的灯焰,几丝散落的碎发落在他眼前也不顾,只沉吟道,“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侍中此夜为何如此不乐
第34章 北寺狱[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