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他才恍然发觉，自己也有过去，也有童年，也有过那样美好的时光。说起来，倒真的仿佛一夜之间长大，那些天真不忍欺的岁月，是再难从头。
“你在滨海呆了多少年？”童洛瑶忽然抬头看着迟宇恒，看样子，他倒是一个老滨海人。
“我一直都在滨海，除了中途去美国念了几年书。”迟宇恒笑了笑。
童洛瑶咬了咬唇，如果迟宇恒没有撒谎，那么便是韩宇在撒谎。韩宇曾经告诉她，自己是土生土长的英国华裔。她从来不会认错人，更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她一直都知道迟宇恒就是韩宇，可是……，如果他们是同一个人的话，韩宇为什么要欺骗她？她自然不认为是迟宇恒在撒谎，因为他不屑，且没有必要。而他口中的那些往事，只有滨海土著才知道。但是，如果是韩宇在撒谎，童洛瑶忽然打了一个冷战，细思则恐，她不敢想下去了。
迟宇恒似乎知道童洛瑶在想什么，他也在好奇，当年的自己究竟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以韩宇的身份去接近她呢？那是一段怎样的岁月，在异国他乡，林间树梢，碎阳斜柳，一个女孩曾与自己依偎比肩，携手看晚霞漫天，望月上柳梢，赏日出日落，共朝朝暮暮。那样时光，真难想像。
面对着自己憎恨的人，应该是厌恶且痛苦的吧。迟宇恒都有些佩服当初的自己了，他是怎么做到的呢？如果童洛瑶不再出现在他面前，那么一切自然不会发生。只不过这个童洛瑶既然野心这么大，想要站到时尚圈的顶端，那么就别怪他残忍。
既然有人以故人之名相约，他自然不会吝啬相会。
童洛瑶，怪只怪你是程琛的女儿。
你程家让我家破人亡，那我就送你们身败名裂！
等着吧，这一次故人约，千万不见不散。
……
夜已深，雨却还未停，下了大半夜的雨水顺着塑料棚滴滴答答的。
童洛瑶早已经吃完了，但却因想着心事，也没起身走的意思。时候不早了，排档的客人陆续少了起来，不少摊主开始收摊。此刻的深巷已是一片狼藉，雨水冲刷得鱼内脏流了一地。巷子口堆积的垃圾越来越多，一阵风刮过，鱼腥味道扑面而来。
那味道冲入心底，童洛瑶手抖了一下，筷子便落在了桌上。
“怎么了？”迟宇恒被这声响给震得拉回了思绪，转头看着她。
“没什么，有点恶心。”童洛瑶捂住了唇，压抑住想吐的感觉。太奇怪了，这种感觉，不但是恶心，还有那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恐惧。让她情不自禁地毛骨悚然。
“天气湿热，雨水把下水道淤泥翻起来了。这沼气混着血腥鱼腥的味道的确很难闻，时间不早了，我们早点走吧。”说罢，迟宇恒就要收拾东西离开。
“味道……”听了迟宇恒的话，童洛瑶并没有动，她若有所思地嗅着空气中这浓烈的气味，强烈刺鼻的味道让她脸色有些发白。
传说中，嗅觉是人类保留最长记忆时间的一种感觉。
动物内脏混杂着下水沟酝酿已久的排泄物的味道令人作呕，忽然间，那些可怕狰狞的记忆就这样毫无预期地涌入童洛瑶的脑海里。她猛地起身，冲到了垃圾桶边，吐得翻天覆地。
是这样的味道，一模一样！那天夜里，她闻到的是鱼腥混合着被雨水翻搅出来的夏日下水道淤泥的味道。
她扶着墙，看着案几上一条垂死挣扎的鱼。有时候，她真的羡慕鱼，都说鱼只有7秒钟的记忆，它们无法想起7秒之前的事。所以即便目睹同伴被宰割，它们依然可以保持快乐。人如果善忘，是不是要幸福的多。
“你怎么了？”迟宇恒拍了拍她的背。
“没事，我可能太久没吃海鲜了，有些过敏。”童洛瑶拿纸巾擦了擦嘴，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漱口。
她闭上眼睛，空气里腥臭的味道呛入鼻腔，几乎一霎那，胃酸就翻了起来。
没有错，一模一样的味道。十多年前的那一个雨夜，妈妈出事的地方一定是一个卖海鲜的市场，这气味其实早就扎根在她心底，非但没有消逝，反而一经触发，就化做藤蔓纠缠不休。
第163章 似是故人来[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