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拢多少人?许多宦官宫女都被她买通。今日事急,你不出来领头他们照样干,若是事成皇位还轮得到你坐吗?别忘了你现在是武周的皇嗣。推翻大周女皇连带把你这大周太子一并推翻,也是顺利成章。哼!你舍得你不想当皇帝,我还想当皇后呢!窝窝囊囊大半辈子,你长点儿心吧。”


      说罢她便拂袖而去。


      虽然被妻子数落一顿,武贤却清醒了,站在屏风旁愣了片刻,终于鼓足勇气把牙一咬:“咱们走!”


      王同皎心里可算踏实了,赶紧喝令准备。这么大的事东宫岂能毫无准备?


      不少宦官侍卫乃至僚属都参与其中,这会儿全在殿外候着,听到号令立刻行动起来,牵马的牵马、拿刀的拿刀,几名宦官跑进来给武贤穿上铠甲以防不测,又披上一件杏黄袍以表身份。


      “沉住气,能成功的……”武显不住叨念着,似是给自己鼓气,可他一只脚刚迈到门槛边,立刻浑身僵硬,似是被牢牢钉在地上。


      今夜怎么这么黑啊?


      黑得叫人瘆得慌!那呜呜沙沙的是什么声音?


      是风声还是伏兵?扭曲幽暗的什么是东西?树影还是敌人?


      若羽林军不肯跟从我怎么办?


      即便听令,他们保护不周怎么办?会不会有人朝我放冷箭?


      母亲真的已卧病?


      倘若这一切是她设的圈套,我岂不是自寻死路?


      我还有性命活到明天吗?


      僵直过后武贤一阵战栗,他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一张面孔,那是母亲苍老而又威严的脸,正朝他冷笑,那笑容饱含着嘲讽和不屑,似乎像是在问他。


      就凭你也敢举兵造反?


      你是为娘的对手吗?


      他一直生活在母亲的阴影下,早已习惯胆怯、习惯懦弱、习惯畏缩不前。


      此时他不是不明白道理,可就是害怕!他简直快哭出来了。


      “不行!不行!”武贤一个劲儿摇头,“此事还须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今夜不成必然暴露,哪还有机会?可摊上这么一位主子又能怎么样?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从前方黑暗中快步奔来一人。


      李湛!


      李湛实在等不下去,跑进宫来窥探,大老远一看这情形就明白了。


      小时候就在一块玩,又一起读书,这位什么德行他会不了解?


      怎么以前挺有本事的人,还敢和李弘争一争的人,现在成了这模样?


      于是快步上前,一把攥住武贤手腕。


      “你做什么?”武贤一惊。


      “走!”


      “我不干了!”


      “不干了?”李湛冷冷一笑,“将士们不顾身家性命匡复社稷,你说不干就不干,难道置他们于死地?不干可以,你自己出去跟他们说!”


      再不由他推脱,拉着胳膊就往外走。


      二人又推又拽,总算把武显带到宾善门,见外面灯火闪耀铠甲鲜明。


      耽误老半天,诸卫士兵早就嚷嚷动了,幸而有薛思行、赵承恩等将配合,干脆也别藏着掖着,都簇拥到门前,点起火把个清楚。


      一出东宫大门武贤立时不嚷了,眼见李多祚为首,十几个大小将领满身披挂、腰悬兵刃、肩挎弓弩,个个骑在马上拧眉瞪眼,皆是一副不耐烦的神情。


      告诉他们不去?甭等事败,这帮武夫现在就能把他活吞啦!


      他想了想,只能干下去了。


      好死不如赖活。


      李多祚抱拳施礼:“请殿下速速上马。”


      武贤一点儿没犹豫,当即应了声:“好!”


      东宫之人陆续跟出,侍卫牵过马,王同皎亲自将战战兢兢的武贤扶上去。


      众人不敢再耽搁,当即扬鞭而去,绕过左藏库转而向北,奔皇宫而去。


      武贤的位置在众将正中间,稍微靠前,把他夹中间便于保护,靠前些是为了叫其他将士看到,毕竟他是政变的旗帜,事成之后当皇帝的也是他,无论救驾还是夺权,有他才师出有名啊!


      武贤刚开始紧张得要命,然而行出一阵子,见众将对自己甚是恭敬礼待,尤其李湛、王同皎一左一右继续说着鼓励的话,他悬着的心渐渐放下。


      反正已经这样了,开弓没有回头箭,那就干吧。


      拉到吧。


      累了。


      快马奔腾一阵,堪堪行至路程的一半,前方隐约出现一队兵士,约莫十几人,为首两人身披铠甲骑在马上,却不是禁军装束,是敌是友?


      武贤显脸色又有些转白,众将也心生狐疑,有人已暗暗握住兵刃,做好厮杀的准备。


      却见那群士兵主动避到城墙边,为首二将翻身下马,摘掉头盔。


      既然让路施礼定是自己人,或许是某位大臣带来的家兵,也是迎接武贤的。


      渐渐将至近前,众人放缓速度刚要询问玄武门情势如何,忽见那两人跪倒在地,高声道:“奉梁王之命拜谒太子!”


      武三思的人?!


      众人又紧张起来。


      兴兵攻阀要推翻的就是武氏,就算他们不想为女皇殉葬,今晚第一个要杀的便是武攸宜,岂能不结怨于武家?


      况且近来群臣揣测女皇似有意传位武三思。


      管他们好意歹意,一并杀了倒也省李多祚朝左右使了个眼色,他儿子李承训、女婿野呼利会意,各抽肋下千牛刀,纵马向前便要行凶。眼见刀已经举起来了,那跪在地上的两人一抬头,火光之下瞧得分明,刀又停住了。


      不能杀!是陈王武延晖和高阳王武崇训!


      武延晖娶新都郡主,武崇训娶安乐郡主,都是武显的女婿,这岂能随便杀?


      武显上窜下跳支持这次政变,出兵出人的。


      连女婿王同皎都派来了。


      可他们跟王同皎不一样,乃是武氏亲贵,发动政变为的是推翻武周王朝,怎么能告知他们?


      崔玄暐还曾特意嘱咐武显,绝不可将消息泄露给武氏,故而武显守口如瓶,对这俩女婿也只字未提。


      武三思怎么知道的?怪哉!还叫子侄在必经之路迎候,似是对整个计划有了了解。


      见到武贤,连忙磕头。


      武显本来就对武三思没什么敌意,又见这俩侄女婿如此乖巧,竟因此信心大增,赶忙道:“快快请起,梁王何在?”


      武崇训垂首作答:“我父本欲助太子成就大事,然则偶感风寒卧病在床,故命我等前来拜谒,陛下若有吩咐,我梁府、陈府阖门之众皆听调遣!”


      “好……”武贤大感欣慰。

第二百四十三章 夜[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