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董小五风风火火跑到马记老店,没等进屋先咋呼,就跟别人不知道他回来似的。
他脚步急,心里更急,一心想要把自己听到的事情告知赵老四几人,不让几人被赵老大所蒙骗,做他手中旗子。
万没想到,他心里想谁偏偏见到谁。
就见赵老大腆着圆鼓鼓大肚子站在面前,朝着他咧嘴笑。
赵老大,白,胖,白胖白胖,脑瓜皮儿锃亮,一笑亚赛弥勒佛,不过这是尊假佛,外忠厚内奸诈,不是邪祟胜似邪祟。
昔有黄眉童子冒充佛爷,被孙猴火眼金睛识破,愤起金箍棒,要打死妖精。
今有赵老大冒充好人,董小五不是孙猴,也没有金箍棒,他更打不死赵老大。
斜眼一瞧,那三位围着方桌正在吃喝。一见他回来,三人甩脸看他。
赵老大问他:“小子,你找我啊。有事么?”
董小五心眼儿活,此时他知道自己就算说了实话,那三位一时也不信,赵老大更不能放过自己,自己这条小命就要归位。
他旋即咯咯一笑:“我听楼下跑堂的小子说来了个胖子,我一猜就是您。这些日子没见,我这心里怪想你的。你也知道,我这人兜不住屁,平日就爱咋呼,一听大哥来了,我这臭毛病又犯了。”
嘿,小子真会来事儿,说瞎话眼珠都不带眨的。
徐老秃问道:“这一宿没回来,我们几个当你夹带私逃一不留神掉河里淹死了呢。”
董小五心里骂街,怎么都认为自己会夹带私逃,看来大伙对自己还有很大误会,仍认为自己不干好事。咳,也怨不得别人,谁让自己以往光干不人揍的事儿呢。
“托您福,没掉河里,掉烂泥塘子了。”董小五呲牙一笑。
那几位一瞅,可不是么,瞧这幅熊样,浑身脏兮兮,散发泔水味,头上还顶着烂菜叶。见他如此模样,几人忍不住大笑。
董小五“呸”一声:“笑嘛,有嘛好笑的,要不为了给你们买酒肉,五爷至于这样么。五爷我别提多倒霉了,在烂泥塘子呆了一宿,愣是没人拉我一把,直到早上才有几个小子把我拖出来。你几位暖暖和和围一桌吃香喝辣,五爷我冷飕飕泡烂泥塘子灌粪汤子,天下还有说理的地方么?”
那几人又是一番大笑,让他赶忙去洗洗,味儿串鼻子,熏得人恶心,洗过之后过来吃饭。
董小五身上藏着神仙宝卷呢,不能让他几人瞧见。他迈步进了里屋,回头瞅瞅,那四个低头吃饭。见没人注意,他赶忙把那本蓝缎子包裹的宝书跟小玉宝给他的那个扁平木盒裹在一块儿,放哪儿也不踏实,屋里有个大木柜子,他索性把两件东西藏柜子与墙面之间,这地方最保险。
藏好之后,迈步下楼,不远处有家孙记大澡堂子,五爷进去之后从里到外洗干净,拿出一块银洋,让澡堂力巴儿比着他身材买身新衣裳,剩下的都归力巴儿。
有这好事谁不愿意,不一会这个力巴儿给他买来一套青布洋绉裤褂,董小五让人把辫子编好,穿上新衣服,满是那么回事儿。
回到马家老店,人家早已吃完,正喝茶聊天呢。他一个人吃剩饭,一边吃一边心里盘算,我该怎么揭了赵老大的老底呢?
一时想不出法子,顺嘴朝赵老大问一句:“我说赵家大哥,你不在小南台子呆着,怎么跑城里来了?”
赵老大一愣,而后哈哈一笑,随口答道:“咳,你们都走了,把我一人撂下。原本热热闹闹的院子就我一个人,我觉着空落落的,于是到城里逛逛,顺带看看我老兄弟,瞅瞅有没有需要我帮衬的事儿。”
“哦,这么回事啊。”董小五心说,“你这胖子真够会编瞎话的,快赶上我了。”眼珠一转,接着又问道,“你多会儿来的啊?”
赵老大眼珠旋即快速转了三圈,眉头一皱,明显被董小五问得有些不耐烦。
他答道:“今早来的。”
“哦,今早来的啊。照这么说,你昨晚就出门了啊,为嘛不等天亮再出门,不怕走夜路碰到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么?”
赵老大两道蚕豆眉快要挤一块儿了,眼神之中带有憎恶。
没等赵老大开口,他老兄弟赵老四说话了:“我说董小五,有吃有喝都堵不住你这张烂嘴啊,爹啊妈啊问个没完没了干么啊,审人呢?”
“不敢,不敢,就是随便问问。得,不问了,不问了。”董小五呷口老酒,把手里吃了一半儿鸡爪子含在嘴里,边嚼边想主意。不好办,不好办,赵老四实在,徐老秃冒傻气,三庭子缺心眼儿,自己怎么才能说服他们,让他们看清赵老大真面目?愁,愁死人。
就在这时,听到楼下跑堂的高喊:“贵人临门,您老高升,那几位客爷就在楼上。二楼的客爷,有贵人拜会几位来了。”
“贵人?”几人忙起身,三庭子先行出了屋。
伴着脚踏楼梯之声,上来两位。
“呀,是您呢?真是贵人临门!”
贵人是谁啊?正是小玉宝。
她含笑说道:“出门办点事儿,恰好路过这里,上来瞧瞧你几位。”
“快进屋,进屋说话。”三庭子忙把贵人往里请。
那几位赶紧闪开,让小玉宝进屋。
一见赵老大,小玉宝一怔,施个礼,问道:“这位爷是?”
一四四:欲吐真言难开口,蒙在鼓中犹不知[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