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外面冷风呼呼地响。
孤寂的月光透过唯一一个狭小窗口照入小屋内,融入昏黄烛光中。
薄夜端正坐在桌前,“抄”写陆长生嘴里说的宫中规矩。
陆长生本来就是随口一句话,所谓宫规,皇宫之中,每宫每殿甚至太医院掌药处,都有各自的规矩。
陆长生没有明确说是哪里的规矩,薄夜不想投机取巧,也不想被他抓住把柄再来一顿训,便依着自己的记忆,将记得的都写下来就是。
要写的内容不是什么问题,毕竟从小在官家长大,还做过八年御医,问题是薄夜以前与陆长生太过熟络,他那一手字还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
不想惹他怀疑或是注意,便只有憋着写其他字体了,那日公试就是担心被他看出,才放笔口述药方。
只是,忙活了大半个晚上,写了一张撕一张,不管怎么变化,总觉得能在字迹中找到以前的影子。
薄夜又“嘶”地撕掉刚写好的一张,自嘲一笑,沈南?已逝多年,就算在字迹中找到她的影子也不能代表什么,何必庸人自扰?
更何况,自己就那么有信心,他们还记得自己?
如此一想,薄夜不再多虑,沾了墨飞快写起来,明日陆长生定会再找法子“折磨”他。
想到这里,薄夜不由轻笑摇头,许多年不见,陆长生的性子一点都不变。
若是换作他人,可能早被他难住了,可是自己面对他那些不大不小的把戏,反倒有一丝暖意滑过心头。
就像当年自己故意与他生气,对他恶语相向,制造各种各样的麻烦让他注意到自己,然后想尽办法来哄自己。
如今这个局面,在薄夜眼里,就好似两人互换了角色,即使入戏的只有她一人,也甘之如饴。
没有犹疑和顾虑,薄夜的速度快了许多,整日没有休息,直到傍晚才在掌药处草草吃了一顿晚饭,早就困顿不已,刚刚碰到床便沉沉睡去。
可蛰伏在心底,被他生生压抑住的情感,却在梦里凌迟般毫不留情地盘剥他的心。
梦里沈南?一身太医院的官服,萧何替他提着药箱,调笑道:“沈御医这可是被陛下看中了。”
沈南?斜视他一眼,唇角上翘:“明日我便求陛下让你做太监,看你还能逍遥到哪里去。”
萧何脸上的嬉笑一闪而逝,惊恐道:“我可不要做什么太监。”
沈南?忙讨好道:“哈哈,我当然舍不得你离我而去,我可找不上像你一样懂事的医童。”萧何轻轻一笑,替沈南?整理药材。
梦中他与萧何二人苦中作乐,薄夜却在此时惊坐起身,浑身冷汗。
心中讪笑,原来早上那一身冷汗,便是因萧何得来。
薄夜披着衣服起身,打开房门,一地清幽月光,屋外花树隐隐摆动,夏日花香幽幽钻入鼻尖,比日间更加清冽醉人。
薄夜快步走在长廊中,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沿廊坐下,被树枝划伤的手仿佛毫无知觉,只怔怔看着地上随花叶摇曳的阴影,脑中仍是白日里听得的那句话,萧何怎么就成为了张昌宗了呢?怎么会成为武则天新男宠了呢?
在他“死”掉之后,武则天空虚了一年,他就成了武则天男宠。
那时的沈南?一心纠结自己成为武则天男宠对不对?却没有想过沈府仿若一夜之间的轰塌,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真是有人暗中嫉妒所以针对他的家族,他要对付的人,便不止眼前几个了。
薄夜嘴角掀起一丝笑意,伸手,“咔”地一声,探到长廊上的枝头应声而断,露水沾染在手指上有些许湿润,即使弄脏双手,他家的仇,也该报。
翌日!
薄夜主动前去找陆长生,恭恭敬敬将昨夜写的“规矩”交给他。
陆长生闲散地坐在桌前,看到薄夜恭敬的模样抖了抖眉毛,知道他的厉害开始服软了?
呵呵,本来以为要磨上十天半个月,这么容易屈服?真是无趣。
陆长生一本正经地接过去,一张张翻看,本来抱着挑错的心态,看到后面目光却逐渐深沉起来。
白花花的两道眉毛也慢慢拢在一起,看看手上的纸张,再抬眼看看薄夜。
薄夜垂首站在一边,察觉到陆长生的目光,并不打算回视。
不知道邀月与他到底有何过节使得他处处针对自己,可他打心底不想与陆长生有过多摩擦。
自己本就明白他的性子,只要让他的“算计”得逞,自己再稍稍示弱平息他心头的怒火,他日后也不会过于为难自己。
陆长生半晌未发一言,最后将手上的纸稿放在桌上,站起身,两手背在身后,低着头,看都未看薄夜一眼便走了。
薄夜瞥了一眼桌上自己的字,再抬头看陆长生的背影,踏着缓慢的步子,佝偻前行,隐约透出一种无奈的沧桑感。
心中一动,尽管有所掩饰,还是从那些字迹里看到沈南?的影子,所以才会有了刚刚的沉默和现在的无力么……
&
第10章 墨兰出现[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