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襄之地呀,你不认得啦?”沈念奇道。
廖疏生点点头:“对,那件事就是发生在这块地方。你看,荆襄之地北有秦岭,南有大巴山,东有熊耳山,中有武当山、荆山,跨连陕西、河南、湖北三省。
谷阻山深,人烟稀少。自古就是富庶之地。”
“富庶之地?”
沈念一路走来只觉举目山川破败,草木凋敝,哪里谈得上富庶二字?
“没错,你别看现在这样,换作是那件事之前,这里可是崇山峻岭绵延不绝,老林密菁郁郁苍苍。”
“哦?那你继续说。”沈念来了兴趣。
“我朝永乐年间开始,或者因为朝廷战事,又或者因为赋税沉重,许多饱受战乱和饥荒之苦的老百姓们就逃荒来了这里,他们越聚越多,等到了成化一朝,这里的流民就有百万之众。他们千百为群,开垦荒地,伐木架棚,流徙不定。本来都是可怜人,可官府偏偏将他们视为心腹之患,就要率兵剿灭。”
“啊!为什么?”
“呵,为什么?你想想,你要是当了皇帝,看着这一百多万人屯聚山林,你不害怕么?所以当时的几个皇帝殚思竭虑地阻挠着流民入山,还把他们叫作‘盗贼渊薮,甚至派兵打他们,逼他们回原来的老家。”
“那这些流民又该怎样呢?”
“怎样?你不让我活,当然就是起义啦。起义的头领叫作刘通,他也是个习武之人,因为他曾举起放在西华县衙门外的一个千斤石狻猊,故而江湖上又把他唤作称‘刘千斤。
这刘千斤到底还算个人物,他不仅和朝廷大军互有胜负,自己还在山中建立了朝廷,自称什么汉王。一时间,流民纷纷响应,在大山之中且耕且战。
当时,有一个叫项忠的狗官儿见义军难以镇压,于是就想出来一个断子绝孙的狠毒法子。”
“什么法子?”
“你们流民不就是想吃饭吗?好,你们只要肯投降,朝廷不仅不追究你们造反,还给你饭吃。好多可怜的老百姓听了他的话果然就放下了武器,跪在这个项忠的面前。
这样一来,义军的势力就大大衰减,自然而然的义军很快就被消灭了。可是对于那些投降了的百姓,项忠不仅不给他们饭吃,还将他们赶尽杀绝,就连那些没有造反百姓的也被项忠不分青红皂白地一概剿除。
可恨的是,这个叫项忠的狗官儿还觉得自己是一位有功于天地的大圣人,竟然给自己竖立了一块‘平荆襄碑。然而,许多人对于他的滥杀无辜极为愤慨,他们就将‘平荆襄碑称为‘堕泪碑。
也是从那时起,荆襄之地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沈念早已陷入沉思,廖疏生怕他想的多了,于是道:“我辈习武所谓何事?无非就是除暴安良、惩恶扬善。那读书又是为了干什么呢?做官儿!做官儿有错吗?没有错!
就比如说那个项忠吧,他名字里有个忠字,他忠吗?忠,但又不忠。忠的是他只是忠于朝廷,不忠的是他忘了他当官儿的初衷。
没有忠于百姓,没有忠于自己的良心。
反过来我们也一样,如果你习武是为了争作天下武林第一,就算别人口头上称呼你为‘大侠,人家只不过是看得起你的武功,未必看得起你这个人。”
“那三叔,你说什么是侠呢?”
“侠就是官府不敢管的事儿他管,官府不敢杀的人他杀,官府欺负老百姓的时候他会向着老百姓。”
廖疏生顿了顿又道:“等到天下的读书人都是是为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当官的时候,等到天下读书人不是为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而当官的时候,能配得上‘侠这个称呼的人也就少了。”
第39章 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