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之站在这铺天盖地的红潮之中,丽色竟被生生压了下来。
夫人被安排去了西院,此时君轼和许言之正被下人引着去北院,路过池边,君轼和许言之两人的侧影倒影在水中,犹如鉴镜,一黑一红,一高一低。
许言之走在君轼身后,只能看见君轼的后脑勺,“大人,听说这停枫别院是前朝名臣苏皖所建,前朝覆灭,苏皖不愿为新朝效力,于是南下。他生长于北国,酷爱北方的枫树,于是在自己的别院中遍植红枫,便有了今日所踏之地,所见之景,所闻之事。”
一枚枫叶落在君轼的肩头,君轼顿了一下,还未动作,许言之已经将枫叶捻走了,君轼只听他笑道:“看来此地的山水很喜欢大人!也说不定是苏皖欣赏大人,特意派这个小东西亲近你。毕竟大人和苏皖一样,都是年纪轻轻高中状元。”
之前许言之说话,君轼一直没有搭腔的意思,君轼终于开口说话了,“苏皖虽是名臣,可是因一朝江山易主,就心灰意冷地辞官而去,新朝三请苏皖而未果,苏皖宁愿躲在这停枫别院中遍植枫树怀念故土,也不愿回到故里为百姓做事。”
许言之微微挑眉,这话真是大逆不道,新朝虽说就是本朝,但是君轼这番话还是透露着只要天下百姓安,君轼不在乎谁称帝。
许言之笑道:“原来大人是这样想的,那在大人看来,苏皖岂不是沽名钓誉之徒,墨守成规之辈了?”
“斯人已逝,不必在其故居将这些。”君轼就像这潭幽水,无波无纹,他不想和许言之多掰扯。
许言之却接着说:“依我看来,百姓安康与苏皖无关。前朝末年,苏皖呕心沥血,可前朝还是没了,纵使苏皖有再大的能耐,大厦将倾,他做不到力挽狂澜,也不过是一个小角色罢了。就算他应了本朝的邀请,出仕做官,又能如何?你看今日的流民与昔日的流民又有何异,苏皖做官难道就可以让这些流民都吃饱穿暖么?他不能,这天下,谁都不能。也许苏皖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君轼轻斥:“邪门歪说。”君轼倏地转身,许言之没防备,直接一头栽进了君轼温热的怀里。
君轼将许言之扶正,许言之的手却顺着君轼扶正他的手一路从手肘划到君轼掌心,君轼的手堪堪将许言之的手包起来,穿过君轼手心的那一瞬间,许言之趁机蜻蜓点水地摸了摸君轼的手。
君轼没注意许言之的小动作,只是认真地盯着许言之,“人固有一死,难道人必然有一死,生病了就由他死去么?正因为有流民,古往今来才不断有文臣武将,倾尽其力安天下,殚精竭力谋安康。”
君轼的表情极其认真,就像是布道的圣人一般,他这样说,他这样想,也这样身体力行着。只是放在这圣人不在的世道,君轼只是一个冥顽不灵的儒生罢了。
许言之却笑了,眉眼弯弯,随即拊掌,“大人说的真妙!我许久未曾听到这般正义凛然的话了,颜之还想多听几番,以便督促自我。”
君轼没见过许言之这样的反应,只当许言之取笑自己,转身沉默前行。
君轼踏在厚厚的枫叶之上,专心走路,却听到许言之轻轻哀叹,“大人为何不信我呢?我明明讲的都是肺腑之言,如若说这天下人不相信大人所言,可我相信。”
第10章 本性顽劣[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