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陌上花开。
招贤楼耸立于西北天位,飞檐接入浮云。三千太学生,九万读书人齐聚招贤楼,宫里的禁卫全部出动,维持现场秩序,实在太热闹了,人挨着人,大部分的人手里捧着圣人所著的书卷,街边的酒楼人满为患,读过书的人都围在一起高谈阔论,一步一诗。
一家酒楼的最高层的雅间里,只有左明庭一个人,他从窗口注视着高楼上的帝王,眼神阴沉,暗藏凶光。
左明庭咬牙道:“好一个河清海晏的明世。”
鹿鸣轩轻轻摇头,“小庭,冤冤相报何时了,你既然已经出来了,又何必自己不肯放手呢?”
左明庭掩不住眼神中的狠历,语气却是波澜不惊,“师兄,你这话讲的未免太轻松,你不是我,没有经历过十八年的牢狱之灾,你不知道日日枯坐面对一堵厚厚的墙是什么滋味,你更没有经历身边之人一个一个惨死在你面前,血流成河,他们睁着一双不肯瞑目的眼睛,告诉你要复仇,你没有满腹经纶苦心经营最终却转瞬成空。”
风轻云淡的讲述中暗含累累伤痕,听的人心发毛。
鹿鸣轩心也揪了起来,“小庭?”
左明庭低声笑道:“我本帝师,我本该高居庙堂,本该经世治学,本该为生民立命,而不是被囚禁十八年,更不该像一只阴沟的老鼠在这惶惶人间躲躲藏藏。师兄,你我温时宜三人之中,最具才学最受师父青睐的是谁?是我。可你看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你呢,隐匿江南,避世不出,一场政乱竟消磨了你的鸿鹄之志,再无万丈雄心。再看温时宜呢,他本是三人之中最蠢笨的一个,可现在却高居招贤楼,受天下读书人敬仰和三千太学生赞颂。”左明庭情绪激动地猖狂大笑,“师兄,上天对我可算公平?既赐我不世之才,又何苦蹉跎我半生。”
鹿鸣轩不忍再听下去,“小庭,别说了。”
左明庭偏要鹿鸣轩和他一样难受,“怎么,听不下去了么师兄,事实就这么让你受不了么?我既已出世,就要将十八年前错乱的一切全部拨乱反正。”
左明庭对着鹿鸣轩讲,却更像是对自己的一份宣言,宣布他将以一己之力挑战现有的天地纲常,且不死不休。
鹿鸣轩的心却犹如惊蛰,隐隐的不安包裹着他。
招贤楼沸腾了一上午,剪彩仪式盛典结束后,皇帝便起驾回宫了。
一众朝臣,无事的便散去了,而温时宜和君轼乃当今书生之楷模,故留在了招贤楼挑选有学识的栋梁之才,太学生早就盯上了这个机会,一早就准备了诗词策论,只求被温时宜或君轼看上眼,拜入两人门下。
那些基本上狗屁不通的文章词赋都被晒下去了,一摞一摞搬到温时宜和君轼面前的都是有真才实学的,温时宜和君轼端坐在招贤楼最顶层,望遍千丈浮云,阅尽天下文章。
君轼正翻开一个金线编织的折子,折子上草字烫书“言之敬献,无为君亲启”,君轼见到言之二字,不自觉地微笑,打开折子,只见中画了一副两个光溜溜的小人,小人头上还标注着名字,一个叫轼,一个叫言,小人旁边生着一株高大的梨花。君轼犹如被毒蛇舔到了,啪地一下将折子合上,又羞又恼又甜又酸地看着折子。心里又不禁担心,这折子要是被旁人看到了,君轼便要无言见人了。
温时宜见君轼表情奇怪,关切地问:“无为,可是劳累?”
一句惊醒君轼,君轼立时恭敬道:“学生不劳累,多谢老师关心。”
君轼在温时宜不注意时悄悄将许言之的春宫折子藏进自己的怀里,那折子藏在心口,却像怀揣着一个烫人的烙铁,让君轼都无法专心了。
招贤楼下贴着大张的黄志告示,上面公式每个人的文章等级,甲为头等,依次往下,一张公式溜下来,也没几个人文章得甲科。
榜下便有人不乐意了,“不想温时宜和君轼如此挑剔,一张榜上数来数去得甲等的也不过三人,而且这三人都出自世家大族,不知道是两位大人眼光高,还是有人居中作乱。”
榜下多的是没得甲等得了丁等的人,都信心满满地认为自己才华盖世,哪里肯接受这结果,于是便阴阳怪气地附和,“官职都被世家大族垄断,像我等寒门学子如何出头?原以为温时宜乃寒门出身,会更加体恤寒门,谁知一转眼收下了贵族出身的君无为,收下也就罢了,可这些年来,一个寒门出身的官员都没见到,倒是让人生疑啊。”
“可不是,不是我们多心,实在是世道不公平,真正有才华学识的人无法出头啊。”
底下你一嘴我一嘴,叽叽喳喳地抱怨开来,大家对温时宜和君轼颇有微词。
忽然有人指着天上惊呼,“快看,上面有个人!”
大家仰头,盯着刺目的阳光,看到一个人身着白衣,就立在招贤楼的房顶之上,摇摇欲坠,十分危险。
所有人忍不住惊呼起来。
许言之本在二层喝茶,听着下面山呼海啸的惊呼,放下茶盏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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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招贤楼事变[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