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到大理寺须得经过招贤楼,而现在招贤楼所在的整条街都被太学生占据了,道路拥塞不堪。
三千太学生自发为白长欢集资敛尸,白长欢的棺材就摆在招贤楼大门前。
昨日才举行过盛典,楼上的红丝绸都没来及摘下,此时又挂上了守灵的白绸,满地鲜花之上又是一层未烧尽的黄纸碎屑,整个场面不伦不类,红事与白事同时举行,那一点红色竟像一捧朱砂刺眼,又随风飘荡出几许凄清。
偏偏许言之还坐着华丽的马车出行,要从招贤楼招摇而过。
太学生全都围着白长欢的棺材,而一个书生站在棺材旁边慷概陈词,所有人都认真地倾听。
书生激愤道:“各位都是天下饱读诗书之人,知礼仪,遵法度,立志为天下众生谋,为治世入仕,誓要荡平人间一些魑魅魍魉,斩尽天下所有不平之事,这才是我们书生天命所在。白长欢寒门出身,亦从太学入仕,观其文知白兄心怀天下,两袖请问,有经世之学之才。可是白兄的兄长惨死竟投告无门,而白兄亦被官场宵小之辈欺压,走投无路与圣人出示之日以身证法。武夫欺压我们书生多载,孩童只知将军却不知温师,朝廷卖官鬻爵之风亦盛行,世家大族垄断官职已旧,寒门出身者竟无路可走。我们绝不可再默不作声,更不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我们要借此正法度改风气。”
底下的三千太学生振臂高呼,“正法度改风气,正法度改风气。”
三千人异口同声,犹如鼓角齐鸣,蕴积着千军万马的奔腾,口号犹如一条咆哮的苍龙直冲云霄,裂石穿云,气吞山河。
道阻且长,赤炼干脆撂了挑子,停下来了。
这场面,许言之还未曾见过,赤炼早就立在马车顶上看热闹,许言之也从马车里出来站在马车上远远地观望,一人发现了背后的许言之,指着许言之高声惊呼,“是许言之!”
太学生一波一波地回头,无数双目光牢牢锁定在许言之身上,那眼神饱含愤怒,直到所有人的全部回头,那眼神就像一张滚烫的天罗地网紧紧地网着许言之。
有谁说了一句抓住他,太学生便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地涌向许言之。
许言之露出一副万分惊恐的神情,忍不住要回到马车去,赤炼从马车跳下来,翻身坐好,拉起缰绳要硬闯,却听许言之安稳地坐在马车里说:“赤炼,不可出手伤人。”
赤炼的手一顿,紧绷起来的肌肉不情愿地放松,“好嘞,主子。”
赤炼驾着马车跑路,但是太学生无所不在,很快便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住了许言之。
许言之和赤炼避无可避,太学生激动地冲到马车里面,想把许言之拽出来。
“许言之,你出来!”
“许言之,你怎还有脸出门!”
“许言之,给我们一个交代!”
“许言之,白长欢兄长的死跟你脱不开关系。”
太学生此时无异于乌合之众,而许言之则是被牵累的代罪羔羊,这群穷酸文人大多出不了头,早就看不惯朝廷的不良习气,但是平时又谁都惹不起,而这次出事,正好让他们的火力对准了许言之。毕竟许言之一出生就什么都有了,根本不必寒窗苦读,也更不懂什么兼济天下,许言之作为皇帝的侄子只会寻欢作乐,放荡不羁,庸俗之才居高位,德不配位才是许言之被迁怒的真正原因,而皇帝还护着他,惩罚了一干人等,却独独没有碰许言之一个手指头,这无疑又加大了太学生的怒火。
无数双手从四面八方伸进马车内,许言之在混乱中护着自己的脸和头发,车身被挤得摇摇欲坠,赤炼使劲推开这些人,但是赤炼推开一个,另一个就扑上来了,简直防不胜防。赤炼又不能对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动手,只能干瞪眼,赤炼被人抓住了胳膊,挣扎间又被人抓住了腿抱住了腰,赤炼整个人被抬着扔到了城里的水沟子里,被扔下的瞬间,赤炼使劲闭着眼睛捏着自己的口鼻。
水沟子绿得发霉,表面漂浮着破菜烂叶,腐烂的臭味直窜天灵盖,提神醒脑。水沟不过一丈之深,赤炼挣扎着爬起来,脸染了一层绿藻,从头绿到脚,好好的红衣脏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一位大婶还朝着水沟子泼了一盆杀猪的血水,血水溅了赤炼一脸。
赤炼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气的要发疯。
赤炼上岸后,又臭又脏,那些人反而嫌弃地全部跑掉了。
其他人把许言之拽下了马车,七手八脚地揪着许言之,许言之的衣襟被扯坏了,还有揪着许言之头发的,许言之护住了衣襟,却护不住头发,许言之告饶:“各位,不要揪我的头发,君子动口不动手,各位饱读诗书,不要做这等粗鲁之事。”
太学生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只想替天行道,“许言之,白长欢之死跟你脱不开关系,就算用你的狗命偿还都不足为惜。”
 
第31章 当众羞辱[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