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天也凉了,明年再卖,让我感到了这个夏天唯一的温暖。我也苦苦哀求,发誓到县上后,会更容易的来钱,明年的裙子我在县里给妹妹买最好看的。母亲可能是觉得一对儿女都在忤逆她的想法,或者是不敢违抗继父的“圣旨”,坚决不从,说你是免费生,要那么多干啥?每一学期背一袋子白面去交给食堂就行了。面粉钱就从这里扣。
母亲最后可能也觉得有点不合适,抽出了10元钱扔给了我,数完钱又把2.55元的零头扔在了我脚下。我默默地捡起,秀秀帮我一块捡。
第二天,秀秀就穿上了新的连衣裙,很漂亮。秀秀很开心,但见到我会躲。看到妹妹漂亮又开心,我也自己劝自己,天无绝人之路。虽然事情过去了,一切归于平静,但我的心里已经对母亲有了罅隙。我也是她的孩子,远赴县城,独自生活,12.55元的压箱底钱要支撑我的求学初期阶段,她居然忍心。
又过了两天,我在我屋子里准备我去县城的衣服和物品,打开了书桌上的锁子。伟伟跑进来,看我在收拾东西就凑在一边看,起初很乖,我也没驱离。他开始在我的书桌抽屉里翻找,可能从来没见过我的这个抽屉打开过,很稀奇的翻看,他的手很小,从抽屉最里面突然拿出了我藏在抽屉最里面最深处,用一块新手帕包着的物件,那件物件是我十来年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多少个受了天大委屈的不眠之夜,我才会把它拿出来搂着入睡,然后在天明前再仔细擦拭后放回去,再锁起来。
伟伟拿着那东西兴奋地跑向厨房找妈妈,问这是啥东西?我在后面拼命地追赶,在厨房门口抓住了伟伟,把东西抢了回来,伟伟放声大哭,呵斥我把东西还给伟伟,我倔强的说不给,那是我的。
伟伟哭的更伤心,然后母亲连续做了两个动作,她把那东西抢过去,狠狠的扔到地上,用双脚踩的粉碎,然后一手把我推倒,去抱自己的宝贝儿子。我摔倒的过程中,后背刚好垫在厨房门口用来收集雨水的半截土瓮上,尖锐的棱角把我后背拉开一条长长的口子。但我已经感受不到任何身体的痛苦,因为我的整个世界已经瞬间轰然倒塌。
母亲亲自踩碎了她送给过我的唯一的一件礼物,那是我不到四岁时,刚来这个村子不久,母亲在忙罢会上花一元钱给我买的玩具,母亲这一辈子在我记事以后,在这个农村给我买的唯一礼物一个用竹节一串串连接起来的“竹龙”,顶端是雕刻的龙头造型,末端是手持的竹棍。拿着竹棍轻轻摇一下,龙的身体就会扭动。好多七零、八零后朋友小时候都玩过一件普通玩具。
这才是我心中和母亲之间最大的结,比那盘饺子对我的伤害更深,影响更长远。今天看到母亲已经老态尽显,不知道她还是否记得她溺爱的抱着我,给我买“竹龙”时的温馨场面,但我已经释然,从中午看到龙床龙杠载着吴伯进入墓地的瞬间,就已经释然,人终归要归于尘土,何必让身边的亲人留下遗憾。
母亲问我,明天吃什么?她早做准备。
我说:“包饺子吧。”
母亲听后,扑过来搂着我放声大哭,她知道她的大儿子彻底原谅她了。我没在第一时间安慰她,我知道她也需要用一场大哭宣泄这些年淤积的悔恨、委屈、不甘、屈辱。她已经老去,所有的孩子都已经成人,她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包括她的两任丈夫。
第6章 当年引起和家庭决裂的两件小事[2/2页]